凌晨三点的录音棚像个被抽走声音的玻璃罐，只有设备指示灯在幽暗中明明灭灭。苏眠抱着修复好的小提琴坐在隔音间，琴身上新缠的淡蓝色绸带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。我盯着调音台上跳动的音轨，看着那些波形从断断续续变得流畅，终于听见她拉完最后一个音符时，琴弓擦过琴弦的尾音里，有了一丝久违的温度。
"这样...可以吗？"她摘下耳机，断弦项链随着动作晃了晃。我这才发现她眼下的乌青淡了些，不再像从前那样仿佛蒙着层灰。记忆突然闪回拍卖会那天，她浑身是血在台上拉《囚鸟》的模样，喉咙瞬间发紧。正要开口，监控屏突然爆出刺目的雪花，所有音频文件的进度条齐刷刷变成红色叉号。
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响，像有把电钻首捅太阳穴：【检测到数据删除！当前进度保存率0%】我猛地站起身，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。苏眠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耳机线从指间滑落："怎么回事？"我死死盯着后台跳出的匿名IP地址——正是霍氏集团的机房代码，后槽牙咬得发疼。
"你待在这别动！"我抓起外套就往外冲，暴雨又开始下了，雨点砸在脸上生疼。记忆闪回霍沉舟在拍卖厅捂着伤口的狞笑，原来他早就设好了局。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，系统商城弹出紧急兑换界面，可所有防御道具都贵得离谱，只剩个过期三个月的电击器。我咬咬牙用仅存的金币换了，湿发糊在额前，一头扎进集团大楼的地下三层。
机房的冷气混着电路板的焦味扑面而来，空调外机的轰鸣震得耳膜发疼。我猫着腰躲过巡逻的安保，服务器蓝光在脸上明明灭灭。手指在键盘上疯狂敲击，汗珠砸在回车键上，终于在回收站找到被删除的文件。刚要点恢复，身后突然响起皮鞋跟叩地的声音。
"顾特助好本事。"霍沉舟的声音裹着寒气，他倚在门框上，金丝眼镜泛着冷光，身后跟着西个黑衣保镖，皮鞋尖正碾过我掉落的工牌，"可惜，太晚了。"
电击器在掌心发烫，我按下开关的瞬间，电流却只闪出微弱的火花。拳头率先砸在我侧脸，金属架眼镜应声而碎。我护着硬盘往桌子底下钻，膝盖被皮靴狠狠碾过，骨头错位的剧痛让眼前炸开白光。混乱中听见霍沉舟冷笑："把他扔出去，记得...踩碎那个硬盘。"
后背撞上冰冷的服务器，我蜷缩成虾米死死抱住怀里的硬盘。棍棒雨点般落下，血腥味在口腔蔓延，意识逐渐模糊时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。《救赎》的旋律从裂缝中飘出来——是苏眠设置的专属铃声。最后的力气支撑我摸出琴拨，那是她昨天落在录音棚的，淡蓝色绸带己经被血染红。
再睁眼时，消毒水的味道刺得鼻腔发酸。苏眠趴在床边，长发散在我手背上，断弦项链垂在我的病床栏杆上。听见动静，她猛地抬头，眼眶通红得吓人："你疯了？为了个破硬盘..."她声音突然哽咽，抓起我缠着绷带的手，指腹擦过我结痂的伤口，"霍沉舟说你颅内出血，我守了整整三十六个小时，我以为..."
我费力地扯出个笑，从枕头下摸出满是裂痕的硬盘。金属外壳凹陷变形，却奇迹般还在运转："听听看...完整版的《救赎》。"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弱弱响起：【信任值98%】苏眠的眼泪砸在硬盘外壳上，她起身打开播放键，熟悉的琴音流淌在病房里。这次的旋律里，不仅有重生的希望，还有某个笨蛋用命守住的，关于未来的承诺。而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，一缕晨光正悄悄爬上苏眠的侧脸。
消毒水的气味还黏在鼻腔里，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幽蓝的光。苏眠的名字在来电显示上跳动，我一把扯掉贴在耳边的镇痛贴，却只听见电流刺啦声里漏出的半句："顾川，我在霍家别墅..."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，通话戛然而止。彩信随后弹出来的瞬间，我的心跳几乎停了——照片里苏眠跪坐在满地琴骸中间，脖颈的断弦项链深深勒进皮肤，身后霍沉舟正用钢笔尖挑起她的下巴，合约书在落地窗前投下巨大的阴影。
系统警报声在脑海里炸成蜂鸣，后背的旧伤突然突突作痛。我扯掉手腕上的输液管，白大褂下摆扫过床头柜，止痛片哗啦啦撒了一地。电梯数字跳到负一楼时，我才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就冲了出来，光脚踩在停车场的瓷砖上，凉意顺着脊柱往上爬。商城界面在眼前疯狂闪烁，终极道具"绝境护盾"的金色图标刺得人眼疼，兑换说明的红字在倒计时：【使用后将永久失去系统权限】。
霍家别墅的铁门大敞着，风卷着玫瑰花瓣扑在脸上。二楼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，我抄起玄关的铜制花瓶就往上冲。水晶吊灯在头顶炸成碎片，玻璃碴混着鲜血在波斯地毯上蜿蜒。苏眠被按在雕花书桌上，钢笔尖己经戳破合约书的扉页，霍沉舟慢条斯理地说："签了它，顾川就能活。"羊皮纸上"奴隶合约"西个烫金字泛着诡异的光，密密麻麻的条款写着"终生不得演奏""所有收入归霍氏所有"，最底下还有行小字："违约者将接受脑神经损毁手术"。
"放开她！"花瓶脱手而出，却被黑衣保镖一巴掌拍碎在墙上。霍沉舟转过身，金丝眼镜滑到鼻尖，镜片后的眼神像是淬了冰的手术刀。他打了个响指，两个壮汉架住我的胳膊往后拖，后腰伤口被扯开，温热的血渗进病号服。天台的风呼啸着灌进耳朵，脚下是三十层楼的深渊，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成血色光斑。
"苏眠，数到三。"霍沉舟的声音裹着风声，腕表秒针走动的滴答声清晰得可怕，"一..."
苏眠握笔的手在发抖，指节泛着青白。我看见她盯着合约上的字，突然笑出声，那笑声混着哭腔，震得空气都在发颤。断弦项链深深勒进锁骨，渗出细密的血珠。
"二！"
黑衣人的手掌按在我后颈，汗津津的触感让我胃里翻涌。苏眠突然抬头，眼底烧着和拍卖会那天一样的火——决绝得近乎惨烈。她的目光扫过我染血的病号服，落在我藏在袖口的系统操作界面上。
"三！"
黑衣人猛地推我后背的瞬间，苏眠突然暴起。她像头困兽般撞开霍沉舟身侧的保镖，纤细的手指死死揪住对方领带。两人的身影在天台边缘摇晃，苏眠的白裙子鼓成风帆，断弦项链缠上霍沉舟的手腕，在风里拉出银色的弧线。我伸手去抓她的手腕，却只触到一片冰凉的衣角，她的尖叫混着雷声炸开："活下去！"
坠落的瞬间，时间仿佛被拉长。我看见苏眠的发丝在空中散开，像朵凋零的白蔷薇；霍沉舟扭曲的表情，还有他腕间越勒越紧的断弦。指尖重重点击系统界面，金色光芒在下方炸开，形成透明气垫。冲击力震得我耳膜出血，胸腔像是被卡车碾过，朦胧间听见苏眠微弱的笑声，还有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再睁眼时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呛人。监护仪的滴答声里，苏眠歪着头看我，苍白的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笑。她举起缠着纱布的手，比了个残缺的爱心——无名指上，断弦项链被重新编成了戒指的模样。走廊尽头传来嘈杂的人声，我转头望去，霍沉舟的病房门口，红蓝警灯正不停闪烁，映在苏眠眼底，碎成一片希望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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