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醒梦里，那棵巨树如神明化身般矗立，枝干盘结如角，遍布血肉与器官，在低语中蠕动。
“这是神明虚影！”法兰脑中涌出曾经学习过的知识——恩宠石板能唤醒清醒梦，梦中若现神影，即代表恩宠即将临身。
可他心底发冷。
他不到十五岁，连接受圣血的年限都未满；而且就在昨晚，他就己“觉醒”过一次。
“会死的！” 法兰很清楚这一点……
一个人若贪求两份神明的力量，结局只有两种：要么疯癫崩溃、要么彻底异化，沦为血肉怪物。
“我不该自作聪明……早该听那个声音的。”他懊悔，却己无路可退。
但他并不知道，医生早就通过【镜中石】看透了他——从觉醒、潜入圣教、再到脑中的疯癫，他全盘掌握！
而医生并非“庸医”。他自许是伟大的开拓者！是圣种药剂研究者之一！
他负责监测“圣果”的成长曲线，更痴迷于人类自我觉醒超凡力量的“例外”，那将是他掌握禁忌力量的契机！
法兰，就是他等了太久的“例外”。
这个世界上，所有超凡力量本质上源自大脑结构的变异。圣教早就尝试干预——用药物腐蚀、粉末刺激、毒剂改变胎儿脑部神经，选出那些“幸存的高智”来培育“圣果”。
而法兰，是从自然中破格长出的毒花。一个注射药剂后错误异变，反而觉醒力量的个体，是一种奇迹！
“你会感谢我。”医生盯着晕倒的法兰，眼中异样光芒一闪。
他早己决定，要将法兰推向尼古拉斯的神恩——那位掌管繁衍与肉体重构的神明，能够用疯长的血肉替换腐朽组织，甚至……重塑整颗大脑。
那是救活这个少年唯一的方式！
他还需要法兰活着采集实验数据！以帮他掌握改造人体的力量！
……
而清醒梦中的法兰，还被巨树上的密眼盯得瑟瑟发抖。
滴落的血液与脓液如暴雨砸下，每滴都像在灼烧他的神经。他拼命想逃，可梦境却像无形的囚笼将他困住。
“我不想得到什么恩宠！你们快离我远点！”
然而下一秒，他听见了密语，却更像是自己肺里的血泡在说话——
“一个能力，一个代价。”
这不是他听到的，是某种知识被“塞”进了他脑子！
他必须做出选择。
但他不愿意！
“拒绝……我要拒绝！”法兰在心底嘶喊，声音像是从无底水井里往上捞。他的身体像一具正被灌铅的尸体，每一滴血都在煮沸，每一个念头都在炸裂。
“我不需要恩宠！不需要能力！不想失去自我！”
那是求生的本能！
法兰不断念叨着，但声音却越来越虚弱，仿佛喊向深渊，终被黑暗吞噬。
而那棵巨树却没有停下。
它仿佛在观察，也仿佛在等待——
枝叶蠕动，声带、气囊、虫翅、人舌，一齐发出难以辨别的共鸣，如万千祈祷混杂成一声：
“接受我。”
声音变成了光，在法兰的每一条神经上都留下了灼痕……
他拼死抵抗着，首到一丝奇异的情绪穿透梦境，像风吹进耳鼓——那是树的情绪，疑惑、好奇，甚至……轻微的兴趣？
他感受到了那股注视。
不是神明对朝圣者的慈悲，而是解剖师对一只抗拒麻醉的小白鼠的兴趣。
知识，如潮水般涌入。
他被灌输、被渗透。每个神经末梢都在崩裂，每个细胞都在震颤。
“够了——！”法兰最后的理智在意识边缘发出哀嚎。
下一刻，他的精神世界轰然崩裂。
……
诊疗室内，医生挠着肥头，困惑地盯着颤抖不止的法兰：“呃……这反应也太大了吧？”
恩宠通常在一分钟内完成，梦境中的时间流速极慢，不该如此剧烈……他自己当年，中午小睡了一会儿就结束了。
就在这时——
远方虚空，一只眼睛睁开了。
没有形体，没有边界，只有昏黄。
那是黄衣神祇的注视——祂不被描述，不被理解，祂的形象是语言的坟墓，是认知的错位，是你一试图“知道”就会疯掉的答案。
祂跨过了时间与空间，目光聚焦到法兰身上，就像一个孩子在沙滩上捡起一颗怪异的贝壳。
与此同时，梦中的巨树骤然躁动！
枝干疯长，声带扩张，无数生灵的嘶吼撕破梦境！是拒绝、是防御、是警告——
但黄衣神祇，只是挥了挥手。
刹那间，万籁俱寂。梦境塌陷，枝叶冻结，所有的叫嚣都化为无声——那一丝尼古拉斯的神力虚影被驱散了。
黄衣神祇低下头，抚过法兰的额发，嘴角上扬。
一抹昏黄的光芒落下——
恩宠石板在碎裂。
“咔。”
第一道裂纹。
“咔。”
第二道。
最终，碎为三块。
医生怔住了。他见过太多“圣果”的接受仪式，却从未见过恩宠石板……碎了。
而在梦中——巨树己退，黄衣仍在。
祂正用几根细长的触须调整着法兰的脑组织，如工匠打磨最精细的器物。
“痛——好痛！”法兰清醒了一瞬，又昏厥。
祂又调整。
“热……冷……！”法兰再次惊醒，瞬间抽搐。
祂不紧不慢，再次调整。
数次反复，法兰终于稳住了意识。他感觉到自己大脑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清晰、灵敏，仿佛扩展了无数倍。
陌生的知识在脑海中浮现，仿佛一只无形的手，替他开启了一道道原本不该存在的门。
“我……我知道了。”法兰低声。
他明白了大脑、神经、结构与力量之间的关联。
他感知到自己不是获得了恩宠，而是通过自身结构变化觉醒的非凡能力——两者不同，有本质的区别。
他知道了无穷无尽的禁忌知识……
“这些是那株古树虚影所传递过来的知识！”不知为何，法兰知晓了信息的来源。
黄衣神祇的声音在脑中响起：
“别回忆它。”
法兰一怔，下一秒，狂风掠过脑海，那些刚刚浮现的禁忌知识便如海市蜃楼般消散。
“太早了，你现在还承受不起。”
“……你是谁？”
“以后你会知道。”声音飘远。
“哦，还有个小礼物，别浪费。”
声音完全消失。
法兰猛然睁眼，满身冷汗。
他坐起身，低头，看见血迹斑斑的衣服，还有碎裂成三块的恩宠石板，和那连嘴巴还没合上的医生。
他最后的恍惚间好像还通晓了另一种超凡能力的使用方法，那是恩宠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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