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五点零三分，许慕舟第三次按掉闹钟，猛地从床上弹起来。
窗外还是一片漆黑，只有路灯在飘雪中泛着昏黄的光晕。他光着脚冲到书桌前，哗啦一声拉开窗帘——很好，雪还在下，梅园的梅花应该开得更盛了。
手机屏幕亮起，锁屏是上周运动会偷拍的孟尔清——她站在领奖台上，睫毛上还沾着雪花，笑得比阳光还明亮。许慕舟戳了戳屏幕，傻笑着打开聊天窗口，删删改改十几遍才发出邀约。
"一定要自然，不能让她看出来我准备了一星期..."他边嘀咕边从衣柜里扯出五件外套挨个比划，最后选了那件尔清曾经说"挺好看"的深蓝色羽绒服。
厨房里传来动静，许妈妈睡眼惺忪地端着水杯愣在原地："儿子...你梦游？"
"妈！"许慕舟举着两盒牛奶旋风般转身，"哪个配梅花饼更合适？燕麦味还是樱花味？"
墙上的挂钟指向五点西十分。
梅园入口处，许慕舟反复检查背包：
- 暖手宝
- 手绘梅园地图（标注最佳拍照点）
- 应急药包（创可贴都是梅花图案）
- 告白小抄...告白小抄？！
"完了完了！"他疯狂翻找每个口袋，那张熬夜写了三页的告白稿居然不见了。远处传来出租车到站的声音，孟尔清正从车上下来，白色羽绒服衬得她像朵初绽的雪梅。
许慕舟迅速把背包甩到身后，露出练习过一百遍的灿烂笑容："尔清！"
阳光突然变得很好，风也温柔，他准备好的十句寒暄全忘光了，只记得把温热的奶茶塞进她手里。奶茶杯上贴着精心设计的标签——原本该配着告白稿一起送的。
"你手好凉。"他触到孟尔清的指尖，心跳快得像是要参加百米决赛，"我、我帮你暖暖？"
孟尔清低头抿奶茶时，睫毛在脸颊投下小小的阴影。许慕舟看得入神，差点撞上梅树。
"小心——"孟尔清拉住他衣袖。
这一刻比想象中完美，如果没有突然出现的江墨婷的话。
"社团活动。"江墨婷站在雪地里，白羽绒服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，只有乌黑的长发格外醒目。她扫过许慕舟僵住的表情，嘴角勾起冷笑："打扰了？"
许慕舟的手还虚虚护在孟尔清身后，此刻收回来也不是，放着更尴尬："这么巧啊哈哈..."
"不巧。"江墨婷晃了晃手机，"夏之珩说这里的景适合新剧取景。"
听到这个名字，许慕舟感觉孟尔清微微动了一下。他立刻转移话题："那你们忙！我们先..."
"许慕舟。"江墨婷突然走近，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，"你躲我一周了。"
雪落在她睫毛上，化成细小的水珠。许慕舟张了张嘴，最终只是轻声道："抱歉。"
孟尔清适时地退开两步："我去前面看看。"
许慕舟想追上去，却被江墨婷拦住："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？"她盯着他胸前的雪花项链——和送孟尔清那条是同一款，"优柔寡断。"
舞蹈社的同学在不远处招手，江墨婷转身离去，雪地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。
"我喜——"
许慕舟刚鼓起勇气开口，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。来电显示「母上大人」，他本想挂断，却看到附带消息：「奶奶晕倒了！」
"尔清，我..."他握着发烫的手机，眼眶急得发红，"奶奶突然..."
孟尔清立刻推他往出口走："快去！需要我陪你去医院吗？"
"不用！"许慕舟边跑边回头喊，"等我回来！一定要等我！"
出租车里，他不停催促司机加速，同时拨通家庭群视频。屏幕那端出现的画面让他瞬间石化——
奶奶正精神满满地包饺子，桌上摆着"恭喜小舟期末考试进步"的蛋糕。
"妈！你骗我？！"
"不骗你回来，难道看你当着江家丫头的面跟人告白？"许妈妈夺过手机，"江妈妈刚打电话，说墨婷这周都没好好吃饭..."
许慕舟气得把脸埋进手掌："我和墨婷只是朋友！"
奶奶中气十足地插话，"小子，想清楚再行动，别伤人心。"
许慕舟摸到口袋里有个硬硬的东西——失踪的告白稿，原来一首在这儿。
厨房里飘着焦糊味，许慕舟第三次从烤箱端出炭黑的曲奇。
"算了算了。"奶奶夺过烘焙手套，"你这手艺追姑娘，人家以为你下毒。"
他泄气地趴在桌上，手机屏幕亮起。孟尔清发来一张照片：亭檐下的冰凌在夕阳中折射出七彩光芒。
【你走之后发现的，很好看。】
许慕舟瞬间满血复活，抓起裱花袋就要再战。奶奶突然按住他的手："小舟，看着奶奶。"
老人家的眼睛依然清亮："当年你爷爷追我时，首接抱着吉他在我家楼下唱了一宿，全村人都听见了。"她拍拍孙子的手，"真心不用那么多花样。"
面粉袋被打翻的声响中，许慕舟终于做出像样的梅花曲奇。他拍照发给孟尔清，故意把烤焦的那盘也拍进去。
【试图做梅花曲奇安慰奶奶，结果她笑得腰疼病都好了...明天我能重新约你吗？】
发送键按下的瞬间，窗外飘落的雪花忽然变得轻盈。许慕舟想起清晨尔清接过奶茶时，指尖擦过他掌心的温度。
奶奶在一旁偷偷拨通电话："墨婷妈妈？对对，那丫头还生气呢？明天我让小舟送曲奇过去..."
深夜，许慕舟的手机屏幕亮起，是江墨婷三分钟前发的朋友圈：
「舞蹈社寒假特训第一天，某人推荐的破地方冷死了。」配图是梅园角落，半个模糊的蓝色身影正低头给谁发消息——那是他今天偷拍孟尔清时的样子。
夏之珩在下面评论：【下次推荐你更冷的。】
江墨婷回复：【（发怒）】
许慕舟熄屏倒在床上，天花板仿佛映出两张面孔：孟尔清弹钢琴时专注的侧脸，江墨婷跨栏夺冠时飞扬的长发。
雪落无声，少年第一次尝到心口发涩的滋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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