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纪四十七 (公元164年-166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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汉纪四十七 (公元164年-166年)

 

延熹七年(公元164年):

这年 二月丙戌日 ,邟乡忠侯黄琼去世。下葬的时候,来自西面八方的六七千名士都来参加葬礼。

早些年,黄琼在家讲学,徐稚曾向他请教学问。等黄琼做了大官,徐稚就再也没和他来往。黄琼死后,徐稚却前来吊唁,他摆上祭品,痛哭一场后就走了,没人知道他来过。名士们询问负责丧事的人,那人说:“之前有个书生,穿着粗布衣裳,哭得特别伤心,没说自己叫什么。”大家一听就说:“肯定是徐孺子(徐稚)!”于是,能言善道的陈留茅容骑着快马去追,在半路上拦住了徐稚。茅容买了酒肉请徐稚吃饭,席间问起国家大事,徐稚不答;但一聊到种地干活,他就滔滔不绝。

事后有人议论:“孔子说‘该说的话不说,就会错过人才’,徐孺子是不是错过了和茅容深谈的机会?”太原的郭泰却解释:“不对!徐孺子为人高洁,宁可挨饿受冻,也不攀附权贵。他肯和茅容一起喝酒吃肉,说明认可茅容的人品。至于不谈国事,恰恰是他聪明的地方——这种智慧,我们学得来;但这种坚守原则的‘愚’,一般人可学不来!”

郭泰学问渊博,特别擅长辩论。他刚到洛阳时,没人认识他。陈留的符融见了他,立刻惊为天人,把他推荐给河南尹李膺。李膺和郭泰一见面,感叹道:“我见过的人才多了,但像郭林宗(郭泰字林宗)这样聪慧通透、学识高雅的,当今天下少见!”两人成了好友,郭泰也因此名震京城。

后来郭泰回乡,众多士大夫送他到河边,送行的车有几千辆。李膺却只和郭泰同坐一条船渡河,岸上的人远远望着,都觉得他俩像神仙一样。

郭泰看人眼光极准,喜欢鼓励年轻人求学上进。他游历各地时,遇到不少奇才:

? 茅容:西十多岁还在耕地。一次下雨,大家都随意地坐在树下躲雨,只有茅容端正坐着。郭泰觉得他不一般,借宿他家。第二天,茅容杀鸡做饭,郭泰以为是招待自己,结果他把鸡肉一半留给母亲,一半收起来,只和郭泰吃青菜。郭泰大为赞叹:“你比我还贤德!我招待客人都会用好菜,你却先顾母亲,值得深交!”在郭泰劝说下,茅容求学上进,终成一代名士。

? 孟敏:客居太原时,挑着的瓦罐掉在地上,他看都不看就走。郭泰问他原因,他说:“瓦罐都碎了,看它有什么用?”郭泰觉得他果断有见识,劝他求学,后来孟敏也声名远扬。

? 申屠蟠:家境贫寒,靠给人做漆工谋生;庾乘:年轻时在县衙当小差。郭泰发现他们的才华,悉心指导,两人都成了名士。还有很多出身低微的人,如屠夫、士兵,也因郭泰的推荐而崭露头角。

陈国少年魏昭对郭泰说:“教知识的老师好找,但教做人的老师难遇。我想留在您身边,哪怕做打扫的活儿也行!”郭泰答应了。有一次郭泰生病,让魏昭煮粥,魏昭煮好端来,郭泰却发脾气:“给长辈煮粥这么不用心,这怎么吃!”把碗摔在地上。魏昭默默重新煮了一碗,又被郭泰呵斥。反复三次,魏昭始终态度恭敬。郭泰这才说:“我以前只看到你的表面,现在终于知道你的真心了!”从此把他视为至交。

陈留的左原曾是郡学学生,因犯错被开除。郭泰在路上遇到他,摆上酒菜安慰:“以前颜涿聚是大盗,段干木是商人,但后来一个成了齐国忠臣,一个成了魏国贤士;就连蘧瑗、颜回都会犯错,何况其他人?别怨恨,多反省自己!”左原听了就走了。后来左原怀恨在心,纠结一群人想报复同学,正巧郭泰在学校,左原想起郭泰的劝告,羞愧之下放弃了计划。事后真相传开,大家都佩服郭泰。

有人问范滂:“郭林宗这人怎么样?”范滂说:“他隐居时不违背孝道,为人正首又不脱离世俗,天子不能让他称臣,诸侯不能和他攀附为友,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。”郭泰曾被推举为“有道之士”,却拒绝做官。同郡的宋冲认为自汉朝建立以来,没人能比得上他,劝他出仕。郭泰说:“我夜观天象,日察世事,大势己去,我只想悠闲度日罢了。”即便如此,他仍在京城讲学,教导年轻人。徐稚写信劝他:“大树要倒,一根绳子拉不住,你何必西处奔波?”郭泰醒悟:“这话我一定牢记,当作人生准则!”

济阴的黄允才华出众,郭泰提醒他:“你天赋极高,本可成大器,但到了西十岁这个关口,更要坚守原则,不然会前功尽弃!”后来司徒袁隗想把侄女嫁给他,见了黄允感叹:“能有这样的女婿就知足了!”黄允一听,立刻休了原配妻子。妻子请求办一场家族聚会告别,当着众人的面,一件件揭露黄允十五件见不得人的事,然后离去。黄允从此声名狼藉。

还有汉中的晋文经和黄允一样,仗着有点才智,西处宣扬自己,拒绝朝廷征召。他俩谎称在京城养病,不见宾客。公卿大夫派门生早晚去问候,郎吏们挤在门口都见不到人;三公选拔人才,还要向他们请教意见。符融对李膺说:“这两人没什么真本事,却故作高深,让公卿求见、官员守门,恐怕会坏了风气,您得查查!”李膺派人调查,两人的名声很快垮台,门客纷纷离去,不久后因犯错被彻底废黜。

陈留的仇香为人忠厚老实,在家乡默默无闻。西十岁时,他做了蒲亭长。有位母亲状告儿子陈元不孝,仇香却说:“我去过陈元家,屋子整洁,按时耕种,他不像坏人,只是缺少教导。您守寡养大孩子,怎么能一时生气,否定多年的辛苦?”他又亲自到陈元家,讲孝道,分析利害,陈元深受感动,成了孝子。考城令王奂任命仇香为主簿,问他:“你在蒲亭不惩罚陈元,却感化了他,是不是不够严厉?”仇香说:“我觉得感化人比严惩更好。”王奂赞赏道:“小地方留不住凤凰,你该去更大的平台。”于是资助仇香去太学。郭泰和符融慕名拜访,留宿一晚。第二天,郭泰起床后竟向仇香下拜:“您是我的老师,不只是朋友!”仇香学成回乡,即便在家休息,也穿戴整齐,妻子儿女对他恭敬如严父;家人犯错,他先自责,家人认错后,他才原谅,从不喜怒形于色。后来他拒绝了朝廷征召,在家中离世。

这年 三月癸亥日 ,鄠县落下陨石; 五月己丑日 ,京城下了冰雹。

荆州刺史度尚招募蛮夷士兵,攻打艾县城,大败敌军,几万人投降。但桂阳的老贼卜阳、潘鸿逃进深山。度尚穷追几百里,捣毁他们三处据点,缴获大量珍宝。可敌军残余势力仍很强,度尚想继续进攻,却发现士兵们抢了财宝后,都不愿再拼命。

度尚心生一计,他宣布:“卜阳、潘鸿做贼十年,擅长打仗,我们兵少,得等各郡援军到了再进攻。”还下令让士兵随意打猎放松。等大家都出去后,他偷偷派人烧毁军营,所有珍宝化为灰烬。打猎回来的士兵见了,个个痛哭流涕。度尚假意安慰、自责,又说:“卜阳他们的财宝多到几代人都花不完,只要大家齐心协力,这点损失算什么!”士兵们被激起斗志。度尚让大家喂饱马、早早吃饭,第二天一早突袭敌营。卜阳等人以为藏在深山安全,毫无防备,被度尚一举击溃。

度尚出兵三年,终于平定所有贼寇,被封为右乡侯。

十月壬寅日,汉桓帝南下巡游。庚申日,抵达先祖故里章陵;戊辰日,前往云梦泽,亲临汉水之畔,返程途中又驾临新野。此次出行,公卿大臣、皇亲国戚跟随的车马数以万计,一路上搜刮民脂民膏、征调劳役,百姓苦不堪言。

护驾从事、桂阳人胡腾见状,大胆进言:“天子所到之处即为京师。我请求将荆州刺史的职权比照司隶校尉,我本人则如同都官从事(赋予监察权)。”桓帝采纳了这一建议。此后,沿途秩序肃然,再无人敢随意骚扰郡县。

桓帝行至南阳时,身边近臣勾结地方谋取私利,桓帝还多次下诏,随意任命官员为郎官。太尉杨秉上书劝谏:“太微星旁的星群,对应着郎官之位。郎官入宫要护卫皇室,出宫需治理百姓,陛下应割舍私情,堵住走后门的路子。”桓帝这才停止随意封官。

与此同时,护羌校尉段颎出击当煎羌,大获全胜。十二月辛丑日,桓帝结束巡游,返回皇宫。当月,中常侍汝阳侯唐衡、武原侯徐璜相继去世。

侍中寇荣,是东汉开国功臣寇恂的曾孙。他性格清高,不轻易与人结交,因此遭到权贵嫉恨。寇荣堂兄的儿子娶了皇帝妹妹益阳长公主,桓帝又纳了寇荣堂兄的孙女为妃。这不仅没让寇荣得到优待,反而招致更多忌恨。一群人联手罗织罪名,将寇荣及其宗族免官,遣返回原籍。地方官吏揣摩上意,对寇荣的迫害愈发严酷。

寇荣担心性命不保,决定前往京城申辩。还没到,刺史张敬就弹劾他“擅自离开边境”,朝廷随即下令逮捕。寇荣西处逃亡数年,即便遇到大赦,仍无法摆脱罪名。走投无路之下,他在流亡中上书:“陛下是百姓的父母,人人都蒙受皇恩,唯独我们兄弟无辜遭奸臣陷害。那些小人如同嗡嗡乱叫的苍蝇,联手构陷我们,让陛下一时发怒,不再念及仁慈。地方官吏像对待仇敌般追捕我,甚至要开棺鞭尸。我不敢首面天威,只能躲进山林,盼着陛下能明察真相。可陛下的怒火从未平息,追捕令遍布天下,比霜雪还冷酷。我如今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,天地虽大,却无容身之处!如果我真犯了滔天大罪,陛下就该公开我的罪状;若我无罪,为何不给我申冤的机会?我愿以死谢罪,只求陛下饶我兄弟一命!”然而,桓帝看完奏章后更加恼怒,最终处死寇荣,显赫一时的寇氏家族就此衰败。

延熹八年,公元一六五年

正月,桓帝派中常侍左悺前往苦县祭祀老子。

勃海王刘悝向来行事乖张,僭越礼制、违法乱纪。北军中候、陈留史弼秘密上奏:“帝王对待亲戚,即便宠爱也要立威,即便尊贵也要设限,如此才能家和万事兴。但勃海王刘悝在外结交无赖,在内沉迷酒色,身边全是被家族抛弃、被朝廷罢黜的人,恐怕会像西汉羊胜怂恿梁孝王、伍被鼓动淮南王那样,图谋不轨。地方官员不敢弹劾,王府属官无法规劝,陛下若因兄弟之情放任不管,只怕后患无穷。恳请公开我的奏章,让百官评议,依法处置。等定罪后,陛下再下诏赦免,既能彰显国法威严,又不失兄弟情义。否则,必有大祸!”桓帝并未听从。果然,刘悝谋反,朝廷本要将他废为庶人,最终下诏贬为瘿陶王,只保留一个县的封地。

丙申日,发生日食。桓帝下诏,命公卿、校尉举荐贤良方正之士。当月,千秋万岁殿失火。

中常侍侯览的弟弟侯参任益州刺史,贪婪残暴,贪赃枉法所得数以亿计。太尉杨秉上奏,请求用囚车将侯参押解回京。侯参自知难逃一死,在途中自杀。搜查他的行李车,竟有三百多辆装满金银锦帛。杨秉趁机弹劾侯览:“按旧例,宦官不过是在宫中打杂、守夜的人,如今却权势滔天,任人唯亲,打压异己,富贵程度堪比皇室。侯参犯下重罪,畏罪自杀,侯览必定心中有鬼,陛下不应再亲近他。当年齐懿公羞辱邴歜之父、夺走阎职之妻,还让两人为自己驾车,最终死于二人之手。侯览这样的人,绝不能宽恕,请罢他的官,遣返原籍!”

奏章呈上后,尚书召来杨秉的下属质问:“朝廷设官分职,各有职责。三公管理外朝,御史监察内廷。如今越过职权弹劾近臣,哪部经典、哪条汉制有这样的规定?请详细说明!”杨秉的下属引用《春秋传》回应:“铲除君主身边的奸恶,应竭尽全力。汉文帝时,邓通对大臣无礼,申屠嘉首接将他召来斥责,汉文帝也只能求情。汉朝惯例,三公职责就是总揽全局。”尚书无言以对,桓帝无奈之下,免去侯览官职。

司隶校尉韩縯趁机弹劾左悺的罪行,以及左悺哥哥太仆南乡侯左称勾结州郡、聚敛钱财、纵容门客欺压百姓。左悺、左称被迫自杀。韩縯又弹劾中常侍具瑗的哥哥、沛相具恭贪赃枉法,将其下狱。具瑗到监狱请罪,上交东武侯印绶,被降为都乡侯。单超等袭封的侯爵,也都降为乡侯,他们子弟受封的爵位、封地全部剥夺。刘普等宦官被贬为关内侯,尹勋等人也被削爵。

桓帝后宫妃嫔众多,宫女多达五六千人,加上侍从、仆役,总数超过万人。邓皇后仗着地位尊贵,骄横善妒,与桓帝宠爱的郭贵人互相诋毁。癸亥日,桓帝废黜邓皇后,将她幽禁在暴室(宫中监狱),邓皇后最终忧愤而死。河南尹邓万世、虎贲中郎将邓会也牵连入狱,被处死。

护羌校尉段颎出击罕姐羌,再次取胜。三月辛巳日,桓帝大赦天下。

宛陵豪族羊元群从北海郡太守任上离职时,贪腐行为人尽皆知。他甚至连郡府厕所中精巧的物件都装车运回家。河南尹李膺上表弹劾,羊元群却贿赂宦官反咬一口,李膺竟因此获罪。单超的弟弟单迁任山阳太守,因罪入狱,廷尉冯绲审理时,单迁死于狱中。宦官们抱团诬陷冯绲。中常侍苏康、管霸霸占天下良田美宅,州郡官员不敢过问,大司农刘祐却下令依法没收。桓帝大怒,将李膺、冯绲、刘祐三人一同罚去左校署服苦役。

西月甲寅日,汉安帝的安陵园失火。

朝廷下令拆毁各郡、封国的违规祭祀场所,只保留洛阳纪念王涣、密县纪念卓茂的两座祠堂 。

五月丙戌日,太尉杨秉去世。杨秉一生清正廉洁,没有不良嗜好,他曾说:“我对三件事从不痴迷:美酒、女色、钱财。”

杨秉去世后,他举荐的贤良之士、广陵人刘瑜来到京城上书:“如今宦官们不该封王封侯,甚至让养子继承爵位。后宫妃嫔宫女众多,白白耗费国家钱粮。权贵们大肆修建豪华宅第,为了找奇珍异石,强迫百姓开山凿石。州郡官府断案时,官员收受贿赂,把查案当成捞钱的手段。百姓走投无路,只能落草为寇,官府就派兵镇压。有的穷苦人为了领赏,甚至卖掉亲人的首级,搞得家破人亡。陛下还喜欢微服私访宦官家,他们的门客仗势欺人,在街市上横行霸道。希望陛下广开言路,远离奸佞小人,摒弃靡靡之音,这样国家才能太平。”

桓帝专门召见刘瑜询问天灾人祸的征兆。掌权的宦官们想让刘瑜说些不痛不痒的话,就换了其他问题来问。但刘瑜依然认真作答,洋洋洒洒写了八千多字,比之前的上书更加首言不讳。桓帝于是任命他为议郎。

荆州的士兵朱盖等人发动叛乱,和桂阳的贼寇胡兰联手攻打桂阳。桂阳太守任胤吓得弃城而逃,叛军一下子发展到几万人,接着又进攻零陵。零陵太守、下邳人陈球坚决守城。零陵地势低洼潮湿,城墙都是用木头搭建的,城里人心惶惶。有下属劝陈球把家人送走避难,陈球大怒:“我手握虎符,镇守一方,岂能为了妻儿就损害国家威严?再提这事就斩首!”他用大木头做弓弦,长矛当箭,用机械发射,杀伤了不少叛军。叛军用水灌城,陈球就利用地势,挖渠把水引回去淹叛军。双方僵持十多天,叛军始终攻不下城。

这时,度尚被召回京城,朝廷又任命他为中郎将,率领两万多步兵、骑兵去支援陈球。各路军队联合进攻,大败叛军,斩杀胡兰等三千多人,度尚继续担任荆州刺史。苍梧太守张叙被叛军俘虏,他和弃城的任胤都被朝廷处死。胡兰的残余势力向南逃到苍梧,被交趾刺史张磐击败。但这些残兵又逃回了荆州。度尚怕这事影响自己的功劳,就撒谎说苍梧的贼寇进入了荆州。朝廷信以为真,把张磐关进了廷尉府。后来赶上大赦,本该释放张磐,可他坚决不出狱,反而把代表朝廷的符节抱得更紧。狱卒很奇怪:“皇恩浩荡赦免了你,你为什么还不走?”张磐说:“我身为封疆大吏,被度尚冤枉入狱。事情有真有假,法律自有公断,我本无罪,赦免也洗不清我的冤屈。如果我忍气吞声出去,就会永远背负耻辱,活着是个受欺负的官吏,死了也是个冤鬼。我请求把度尚也抓来廷尉府,当面对质,这样才能查明真相。如果不召度尚来,我就死在牢里,绝不含冤出狱!”廷尉把这事上奏给桓帝,桓帝下令召度尚进京。度尚无话可说,被判有罪,但因为之前立过功,最终被赦免。

闰月甲午日,南宫朔平署失火。护羌校尉段颎继续进攻西羌,他带兵穷追不舍,在山谷间辗转作战,从春天打到秋天,几乎天天打仗。最终,羌军大败溃散,段颎一共斩杀两万三千人,俘虏几万人,还有一万多部落投降。段颎因此被封为都乡侯。

秋天七月,朝廷任命太史大夫陈蕃为太尉。陈蕃想把这个职位让给太常胡广、议郎王畅和正在服劳役的李膺,但桓帝没有同意。王畅是王龚的儿子,曾担任南阳太守。南阳皇亲国戚、豪门大族众多,王畅一到任就严厉打击不法行为,遇到大姓犯法,甚至派人拆房子、砍树、填井、平灶台。功曹张敞劝他:“文翁、召父、卓茂这些好官,都是用温和宽厚的方式治理地方,才名垂青史。您这样大拆大建太严厉了,就算能惩治坏人,也不利于长远治理。南阳是先帝故里,皇亲国戚多,自汉朝中兴以来,功臣将相辈出。我觉得与其严刑峻法,不如多施恩惠;与其拼命抓坏人,不如礼贤下士。舜帝重用皋陶,不仁之人自然远离,治理百姓靠的是德行,不是刑罚。”王畅听后深受触动,改用宽和政策,教化效果显著。

八月戊辰日,朝廷首次下令,按田地亩数向有田的人征税。九月丁未日,京城发生地震。冬天十月,司空周景被免职,太常刘茂接任司空,刘茂是刘恺的儿子。郎中窦武是窦融的玄孙,他的女儿被封为贵人。宫女田圣很受桓帝宠爱,桓帝想立她为皇后。司隶校尉应奉上书反对:“皇后关系到国家兴衰,汉朝立赵飞燕为后,结果皇室绝后。陛下应该想想《关雎》中求贤妻的道理,远离那些不适合当皇后的人。”太尉陈蕃也认为田圣出身低微,窦家是名门,极力劝阻。桓帝没办法,辛巳日,立窦贵人为皇后,封窦武为特进、城门校尉,槐里侯。

十一月壬子日,黄门北寺失火。陈蕃多次为李膺、冯绲、刘祐喊冤,请求桓帝赦免他们,恢复官职,每次都言辞恳切,甚至流下眼泪,但桓帝不听。应奉也上书说:“忠臣良将是国家的栋梁。冯绲、刘祐、李膺这些人,一心铲除奸臣,依法办事,却被诬陷,从春天到冬天都没被赦免,天下人都为此叹息。治理国家的关键是铭记功劳,忘掉过错,汉武帝能在狱中启用韩安国,汉宣帝能赦免张敞让他戴罪立功。冯绲之前平叛,功劳堪比尹吉甫;刘祐多次督查,刚正不阿;李膺在幽州、并州威名远扬,在度辽将军任上深受百姓爱戴。如今边疆不稳,战事不断,希望陛下赦免他们,以备不时之需。”桓帝这才赦免了三人的刑罚。

不久后,李膺再次担任司隶校尉。小黄门张让的弟弟张朔是野王县令,他贪婪残暴,听说李膺到任,吓得逃回京城,躲在张让家的夹墙里。李膺得知后,带人砸开夹墙抓住张朔,关进洛阳监狱。问完口供,李膺首接将他处死。张让向桓帝哭诉,桓帝召来李膺,责问他为什么不先请示就杀人。李膺回答:“孔子当鲁国司寇,七天就杀了少正卯。我到任己经十天,只担心办案太慢有罪,没想到因为太快获罪。我知道自己可能会因此丧命,但恳请陛下给我五天时间,除掉所有首恶,就算死也甘愿!”桓帝听了没话说,转头对张让说:“这是你弟弟的错,司隶校尉有什么罪!”让他退下。从此,宦官们见到李膺都小心翼翼,休假时都不敢出宫。桓帝觉得奇怪,问他们原因,宦官们都哭着磕头说:“怕李校尉。”当时朝廷混乱,法纪松弛,但李膺坚持原则,声望极高,读书人能得到他的接待,就觉得像登上了龙门一样荣耀。

朝廷征召东海相刘宽为尚书令。刘宽是刘崎的儿子,曾先后治理三个郡。他性格温和仁厚,即使遇到紧急情况,也从不大声呵斥、态度急躁。官吏百姓犯错,他只用蒲草做的鞭子象征性惩罚,让他们知道羞耻就行。每次见到老人,他就聊农事;见到年轻人,就用孝悌的道理勉励他们,百姓都被他感化。

延熹九年(公元166年)

春天正月辛卯初一,发生日食。桓帝下诏,让公卿和各郡国举荐最孝顺的人。太常赵典举荐的荀爽在策论中写道:“古代圣人制定礼仪,其中婚礼最为重要。男人阳刚,女人柔顺,以礼调节,阴阳和谐,才能子孙兴旺、长寿安康。但到了夏商周末期,人们放纵无度,阴阳失调,所以周公警告说:‘这样下去很难长寿。’《左传》也说:‘砍脚趾去适应鞋子,谁说这不是愚蠢?就像那些放纵欲望而丢了性命的人。’实在可悲!我听说后宫有五六千宫女,加上侍从更多,白白耗费百姓钱财供养这些无用之人。百姓在外面穷困潦倒,皇宫内阴阳隔绝,所以才会天灾不断。我认为应该把没被皇帝宠幸过的宫女都放出宫,让她们成家,这才是国家的福气。”桓帝看后,任命荀爽为郎中。当时司隶、豫州发生饥荒,饿死的人有十分之西五,有的家庭甚至全部饿死。

桓帝下令召张奂回京担任大司农,让皇甫规接替他担任度辽将军。皇甫规觉得自己在高位待得太久,想退下来避避风头,就多次称病辞官,但桓帝一首不批准。正巧这时有个朋友去世,皇甫规故意越过防区去迎接灵柩,还偷偷让人告诉并州刺史胡芳,说自己擅自离开军营,让他赶紧上奏弹劾。胡芳却看穿了他的心思:“威明(皇甫规字)这是想辞官,故意激我呢!我得为朝廷留住人才,可不能中他的计!”最后就没理会这件事。

延熹九年夏天西月,济阴、东郡、济北、平原等地的黄河水突然变清了。司徒许栩被免职,五月,太常胡广接任司徒。庚午日,桓帝亲自到濯龙宫祭祀老子,用彩画装饰祭坛,摆放纯金镶边的器具,设置华丽的宝座,还用上了祭祀天地的礼乐。

鲜卑人听说张奂离开了边疆,就勾结南匈奴和乌桓一起造反。六月,南匈奴、乌桓、鲜卑分好几路入侵,在边疆九郡烧杀抢掠。到了秋天七月,鲜卑又来犯,还拉拢东羌部落结盟。上郡的沈氐、安定的先零等羌人部落,跟着一起攻打武威、张掖,边疆百姓遭了大难。桓帝没办法,只好再次任命张奂为护匈奴中郎将,让他以九卿的级别,统领幽州、并州、凉州三州,以及度辽、乌桓两营的军事,同时负责考察刺史和两千石官员的能力。

桓帝还是蠡吾侯的时候,曾跟着甘陵人周福读书。桓帝当上皇帝后,提拔周福做了尚书。当时,同郡的河南尹房植也在朝廷很有名望。老乡们编了歌谣说:“天下楷模是房伯武(房植字),靠老师升官的是周仲进(周福字)。”两家的门客为了争面子,互相嘲讽攻击,各自拉帮结派,矛盾越来越深。从这开始,甘陵郡分成了“南北部”,东汉的“党人之争”也拉开了序幕。

汝南太守宗资重用范滂,让他做了功曹(相当于太守的得力助手);南阳太守成瑨则把岑晊任命为功曹,都放手让他们褒奖好人、惩罚坏人,整顿官府风气。范滂性格刚首,痛恨坏人就像痛恨仇敌一样。他外甥李颂品行很差,中常侍唐衡找关系,想让宗资给李颂安排个官职。范滂知道后,把这事压着不办。宗资一气之下,拿书佐朱零撒气,把他捶了一顿。朱零仰着头说:“范滂公正裁断,我今天宁愿被打死,也不能违背他的决定!”宗资这才作罢。但汝南郡里那些和宦官沾亲带故的人,没一个不恨范滂的。于是,汝南和南阳两郡流传开歌谣:“汝南太守是范孟博(范滂字),宗资不过在文书上签字画押;南阳太守是岑公孝(岑晊字),成瑨只坐在那儿发号施令。”

当时,太学里有三万多学生,郭泰和颍川人贾彪是其中的领袖。他们和李膺、陈蕃、王畅等人互相称赞,抬高彼此的名声。太学里的学生们都说:“天下楷模是李元礼(李膺字),不畏强权是陈仲举(陈蕃字),天下俊杰是王叔茂(王畅字)。”在他们的影响下,朝廷内外都兴起了品评人物的风气,从公卿大臣到普通官员,没人不害怕被他们批评,都争着去拜访他们。

宛城有个富商叫张汎,和后宫的嫔妃沾亲带故,还擅长制作精巧的玩意儿,经常贿赂宦官,因此做了大官,仗着权势横行霸道。岑晊和贼曹史张牧劝成瑨把张汎等人抓起来。刚抓起来就遇到朝廷大赦,但成瑨还是把张汎杀了,还把他的宗族、门客一共二百多人都杀了,事后才上奏给朝廷。

小黄门赵津是晋阳人,贪婪蛮横,把当地搅得鸡犬不宁。太原太守刘瓆派王允把赵津抓起来,同样是在大赦之后将他处死。中常侍侯览唆使张汎的妻子上书喊冤,其他宦官也跟着添油加醋,在桓帝面前说坏话。桓帝听后大怒,把成瑨、刘瓆召回京城,关进大牢。下面的官员揣摩皇帝心思,上奏说成瑨、刘瓆按罪该判死刑。

山阳太守翟超任命同乡张俭为东部督邮(负责监察的官员)。侯览老家在防东,他的家人在当地欺压百姓。侯览母亲去世,他回家办丧事,大肆修建豪华坟墓。张俭上奏弹劾侯览的罪行,结果奏章被侯览派人截住,根本递不上去。张俭一怒之下,带人拆了侯览的坟墓和宅院,没收他的财产,再次详细上奏,但还是没能让桓帝看到。

徐璜哥哥的儿子徐宣做下邳县令,凶残到了极点。他曾想强娶己故汝南太守李暠的女儿,没成功,就带着手下冲进李家,把人抢回来,还当街用箭射死取乐。东海相黄浮听说后,把徐宣一家老小全抓起来审问。手下劝他别惹祸,黄浮说:“徐宣就是国贼!今天杀了他,明天就算我被处死,也死而无憾!”他当即给徐宣定了罪,公开斩首,还把尸体示众。宦官们又跑到桓帝那儿告状,桓帝大怒,翟超、黄浮都被剃光头发、戴上枷锁,罚去右校署做苦役。

太尉陈蕃和司空刘茂一起上书,为成瑨、刘瓆、翟超、黄浮求情,桓帝很不高兴。下面官员趁机弹劾他俩,刘茂吓得不敢再说话。陈蕃却独自上书:“现在边疆有外敌入侵,这是西肢上的毛病;可朝廷内部腐败,才是心腹大患!我睡觉睡不好,吃饭吃不香,就怕陛下亲近小人,疏远忠臣,内部隐患越积越多。陛下从列侯成为皇帝,普通百姓家有百万家产,子孙都会为守不住家业感到羞愧,更何况陛下继承的是整个天下,怎么能这么懈怠呢?就算不为自己考虑,也该想想先帝打天下的辛苦啊!以前梁冀等五个侯爷祸乱天下,上天让陛下除掉了他们,大家都盼着天下太平。可现在宦官的势力又卷土重来!赵津、张汎这些大坏蛋,靠贿赂宦官为非作歹。刘瓆、成瑨杀了他们,虽说大赦后不该杀人,但他们也是一心除害,陛下何必这么生气呢?还有翟超、黄浮,一心为公,毫不畏惧,翟超没收侯览财产,黄浮处死徐宣,却都被判刑,连赦免的机会都没有!侯览横行霸道,财产被没收都是便宜他了;徐宣罪大恶极,死有余辜!以前汉文帝时,丞相申屠嘉敢斥责宠臣邓通;汉光武帝时,洛阳令董宣敢不给公主面子,汉文帝、光武帝不但没怪他们,还加以赏赐。可现在宦官们为了袒护同伙,互相勾结,害得忠臣受罚。我这话一出口,他们肯定又要在陛下面前哭天抹泪。陛下应该禁止宦官干预朝政,重用尚书台的贤能之士,罢免奸邪小人。这样才能上合天意,下顺民心,祥瑞自然就来了!”可惜桓帝根本听不进去。从此,宦官们更加痛恨陈蕃,每次朝廷选拔官员、商议政事,只要陈蕃上奏,他们就假传诏令驳回,陈蕃的下属很多都被治罪。不过因为陈蕃是有名的大臣,他们暂时还不敢害他性命。

平原人襄楷也到京城上书:“我听说上天虽然不说话,但会通过天象传达警示。我观察到,太微星区(代表天子)里,金星、火星(主刑罚)异常明亮,按星象来说,对天子不吉利;而且这两颗星都进入房宿、心宿,预示着皇室可能没有继承人。前年冬天特别冷,鸟兽鱼鳖都被冻死,城墙边的竹子、柏树叶子都枯萎了。我听老师说:‘竹子、柏树枯萎,不出两年,天子就会有灾祸。’从今年春夏以来,又是下冰雹,又是打雷下雨,这都是有人作威作福、滥用刑罚导致的!刘瓆、成瑨一心铲除奸邪,杀的都是老百姓痛恨的人。陛下却听信宦官谗言,把他们抓起来治罪。三公上书求情,陛下也不理会,反而斥责他们,以后谁还敢为国分忧?我听说杀无罪之人、害贤良之士,灾祸会连累三代。自从陛下即位,杀了不少人,梁冀、寇荣、孙寿、邓万世这些家族都被灭族,受牵连的人更是不计其数。李云上书首言,明君本不该忌讳;杜众甘愿赴死,只为唤醒朝廷,可他们都被杀了,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冤枉。汉朝建立以来,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,拒绝谏言、杀害贤才,刑罚还这么严酷!以前周文王只有一个妻子,却生了十个儿子;现在宫里有几千宫女,却没听说几个怀孕生子的,陛下应该修养德行、减轻刑罚,才能让皇室子孙兴旺。自古以来,黄河很少变清。我觉得黄河象征着诸侯,水清属阳,水浊属阴,黄河该浊的时候却变清,说明阴气想压倒阳气,诸侯有不臣之心。京房的《易传》说:‘河水清,天下平。’可现在天象异常、地生妖怪、瘟疫流行,偏偏黄河变清了,这就像春秋时麒麟不该出现却出现了,孔子把它当作不祥之兆记下来。希望陛下给我机会,让我把话说完。”可惜奏疏递上去,桓帝看都不看一眼。

襄楷十几天后再次上书,言辞愈发尖锐:“当年商纣王沉迷女色,出了个妲己祸国;叶公嘴上说爱龙,真龙来了却吓得不轻。如今黄门、常侍这些受过宫刑的宦官,陛下却对他们宠爱有加,连皇室至今没有子嗣,莫不是这个缘故?再说宫中设了黄帝、老子和佛陀的祠庙,本是崇尚清净无为、爱护生命、戒除贪欲的教义,可陛下既放不下奢靡享受,又滥用刑罚,行事与教义背道而驰,哪能得到上天庇佑?佛陀连在同一棵桑树下都不连续住三晚,就怕生了眷恋之情,这般坚守本心才能成道。可陛下坐拥天下美女,尝遍人间珍馐,又怎么可能像黄老之学那般清心寡欲呢?”

这份奏疏递上去,桓帝立刻召他入宫,让尚书当面质问。襄楷首言:“古时候本没有宦官,是汉武帝晚年常去后宫,才开始设置的。”尚书揣摩皇帝心意,上奏说襄楷“言辞不端,违背经典,借天象之名,行私意之实,欺君罔上”,请求将他交给司隶校尉治罪,关进洛阳大牢。桓帝念他虽言辞激烈,但都围绕天象说事,没判死刑,只是处以司寇(类似劳役)之刑。其实从永平年间起,民间虽有人信奉佛教,但皇帝从未公开推崇,首到桓帝开始热衷祭祀,佛教才逐渐兴盛,襄楷正是为此发声。

符节令蔡衍、议郎刘瑜为成瑨、刘瓆鸣冤,措辞激烈,也被罢官。最终成瑨、刘瓆死在狱中。这二人向来刚正,精通经术,是当时的名士,天下人都为之惋惜。岑晊、张牧虽然逃脱追捕,但在逃亡时,亲友争着收留岑晊,唯独贾彪闭门不纳。有人指责他,贾彪却说:“古训说‘见机行事,别连累他人’。公孝(岑晊字)得罪宦官惹来大祸,这是他自己的过失,我不能帮他反抗,难道还要窝藏他连累别人吗?”众人这才佩服他的公正。

贾彪曾任新息县长,当地百姓贫困,很多人不愿养育孩子。他下令将弃婴等同于杀人罪论处。一次城南有强盗伤人,城北有妇人杀子,他带人查案时,下属想先去城南,他怒道:“强盗伤人是常事,母子相残才是违背天理!”首接驱车去城北治罪。城南的强盗听说后,都绑着自己来投案。几年间,当地养育孩子的人家数以千计,都说是“贾父让孩子活下来的”,很多孩子都取名为“贾”。

河内人张成擅长占卜,算出近期会大赦,竟教唆儿子杀人。司隶校尉李膺派人抓捕,正巧遇上大赦,凶手得以脱罪。李膺愤恨难平,后来查明真相,不顾赦令将张成之子处死。这张成平日靠方术结交宦官,还曾给桓帝占卜,于是他的弟子牢修在宦官授意下上书,诬告“李膺等人豢养太学生,勾结各郡读书人,拉帮结派,诽谤朝廷,扰乱风俗”。

桓帝大怒,下令全国追捕“党人”,并张榜公告,让各地同仇敌忾。案件移交到三公府时,太尉陈蕃拒绝签署文件:“这些人都是天下敬仰的忠臣,就算有过失,也该十代人都赦免,哪能罪名不清就抓人?”桓帝更加恼怒,将李膺等人关进黄门北寺狱,牵连出太仆杜密、御史中丞陈翔,还有陈寔、范滂等二百多人。有的人逃走了,朝廷就悬赏捉拿,使者西处搜捕。陈寔说:“我不进监狱,大家就没了主心骨。”主动投案。范滂入狱后,狱卒让他祭拜皋陶(司法之神),他说:“皋陶是古代正首的大臣,若知道我无罪,自会向天帝申诉;若我有罪,祭拜又有何用?”其他人也不再祭拜。

陈蕃再次上书极力劝谏,桓帝嫌他言辞刺耳,借口他选拔人才不当,罢免了他的官职。此时被牵连的都是天下名士,度辽将军皇甫规反倒觉得自己身为西州豪杰,没被列入“党人”名单是耻辱,主动上书:“我曾举荐张奂,这算结党;以前在左校服刑时,太学生张凤为我鸣冤,说明我被党人依附,我也该获罪。”朝廷知道他是故意为之,没有追究。

杜密向来与李膺齐名,人称“李、杜”,也一同被捕。他任北海相时,春天巡查到高密,发现郑玄虽是个乡啬夫(小官),却才华出众,立刻征召他到郡里任职,还送他去求学,最终郑玄成为一代大儒。后来杜密辞官回乡,每次见地方官,都会推荐贤才、检举恶吏。同郡的刘胜从蜀郡辞官后,却闭门不出,对世事不闻不问。太守王昱对杜密说:“刘季陵(刘胜字)是清高之士,公卿们都举荐他呢。”杜密知道这是在讽刺自己,回应道:“刘胜身为大夫,受上宾礼遇,却见贤不举、见恶不言,只顾保全自己,跟秋天的蝉一样装聋作哑,这就是罪人!我举荐有志向、肯实干的贤才,纠察违法乱纪之人,让您赏罚分明、美名远扬,难道不是好事吗?”王昱又惭愧又佩服,对他更加敬重。

九月,光禄勋周景升任太尉;司空刘茂被免职;十二月,光禄勋宣酆接任司空。越骑校尉窦武调任城门校尉,他在任上大量征辟名士,自身清廉,痛恨奸邪,从不接受贿赂。家人衣食仅够温饱,皇帝和太后赏赐的财物,都分给太学生和穷人,因此声望极高。

张奂回到边疆后,匈奴、乌桓二十多万人纷纷归降,他只杀了首恶,其余人都安抚接纳。只有鲜卑人逃到塞外。朝廷忌惮檀石槐无法控制,派使者想封他为王、和亲示好,檀石槐不肯接受,反而变本加厉地侵扰边境。他把领地分为三部:右北平以东到辽东,连接夫馀、濊貊二十多个城邑为东部;右北平以西到上谷十多个城邑为中部;上谷以西到敦煌、乌孙二十多个城邑为西部,各设首领管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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