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的烟火巷弥漫着生鲜区特有的铁腥气，林小满蹲在自家冷库前，指尖无意识着珊瑚色麦芽糖吊坠。
十二小时前江砚留下的铂金尾戒糖膜正在化开，甜腻触感让她想起那个U盘里精密到纳米级的糖衣参数。
“全城的雪花和牛都被江氏包圆了？”她第无数次划亮手机，刘小妹发来的肉类供应商名单在冷库蓝光里泛着惨白。
通话记录里第八个红叉刺痛眼睛，那些曾拍胸脯保证供货的老熟人，听到江氏名号后都支支吾吾挂断了电话。
监控屏幕前的江砚摘下金丝眼镜，冰裂纹釉面茶杯在掌心转出冷光。
助理刚呈上的报告显示，全城67%的精品肉源己纳入江氏供应链。
“把冷藏车温度调到零下25度。”他瞥见屏幕上女孩对着空冷库跺脚的画面，喉结滚动着咽下滚烫茶汤，“让那些雪花纹在冰晶里绽放得更漂亮些。”
林小满突然被冻库窜出的白雾扑了满脸，睫毛瞬间结满冰珠。
她踉跄着退后两步，绣着锦鲤的布鞋跟磕在某个金属物件上，是昨夜捡到的门禁卡。
借着手机电筒光，背面渗着血锈的肉铺LOGO轮廓突然清晰，竟与祖父旧相册里周记肉铺的雕花招牌重合。
“古法窖藏的五层肉，能扛零下30度急冻。”三个月前暴雨夜，那个扛着半扇猪肉撞进她屋檐下的男人曾这么说。
当时周大哥的雨衣兜里还揣着给女儿保温的奶瓶，却在看见她修补祖传冰柜时，毫不犹豫分了她半块干冰。
水产市场东侧13号档口的LED灯管接触不良，将“周记”招牌映得忽明忽暗。
林小满踩着积水冲进门时，正撞见周大哥用猎刀削着冰雕，整块冻硬的T骨牛排在他掌中渐成玫瑰形状，血水顺着不锈钢操作台淌成溪流。
“江氏的人今早来签过独家协议。”他刀尖轻挑，玫瑰牛排准确落入碎冰箱，“不过他们不知道……”沾满霜花的睫毛下闪过狡黠，“周家地窖里存着战备粮。”
当液压升降梯轰隆隆送上二十箱真空包装的五花肉时，林小满嗅到了熟悉的草木灰气息，这是祖父那代人用松木屑熏制储备肉的古法。
她突然抓起案板上的麦芽糖罐，将琥珀色糖浆淋在冻肉表面，零下18度的冷库瞬间将糖衣凝成透明铠甲。
“0.3毫米透光层？”她对着手机里江砚给的参数轻笑，糖膜在验钞紫光灯下折射出七彩光斑，“三百年前老祖宗用麦芽糖给酱肉封坛时，可没这么多花哨仪器。”
江砚捏碎手中糖雕天鹅颈项时，监控画面正显示林小满推着满载肉箱的三轮车消失在巷口。
荼蘼花丝带从指缝滑落，他盯着掌心被糖屑割出的血痕，突然发现周记肉铺的监控视角始终是雪花屏，而昨夜助理丢失的门禁卡权限，恰好能打开周家地下冷库的氮气阀门。
“江总，三号冷库的湿度传感器出现异常波动。”助理战战兢兢递上平板，屏幕里跳动的曲线图像极了一条苏醒的毒蛇。
江砚将染血的糖渣抹在U盘外壳上，金属表面渐渐浮现出暗红色电子纹路，那是周家肉铺独有的冷链溯源编码。
当冷藏库的氮气阀门发出尖锐警报时，江砚定制的皮鞋正踩碎满地的冰晶。
他望着操作台上那碗凝结着松木屑的麦芽糖，琥珀色的糖衣倒映出他扭曲的眉眼，这分明是周家祖传熏肉秘方的改良版。
“冷链监控显示周记冷库温度异常波动了十七次。”江砚把染血的U盘拍在案板上，金属与冻肉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，“你拿女儿的奶粉钱去赌违约赔偿金？”
周大哥的猎刀猛地插进冰雕玫瑰，飞溅的碎冰擦过江砚的耳边：“江氏用液氮锁鲜就很高贵吗？”他抓起一块熏肉扔在电子秤上，“经过三百天窖藏的五花肉，冰晶结构比你那些雪花和牛完整十倍！”
林小满突然将紫光灯对准糖衣，七彩光斑在江砚的西装上跳跃：“0.3毫米的糖膜可不只是防氧化。”她轻轻弹了一下指尖，糖衣应声碎裂成雪片，“当蒸笼里的热气冲破这层壳，”沾着糖渣的睫毛忽闪了一下，“就像初雪落在刚出锅的粉蒸肉上。”
江砚颈侧的青筋猛地跳动起来。
监控里那些破碎的数据流突然变得具体起来，少女推着三轮车穿过晨雾时，车斗里的二十箱熏肉正与松木屑发生缓慢的酯化反应。
这种需要窖藏三个月才能产生的风味物质，竟被她用麦芽糖催化成七天内就能得到的秘方。
“你们在破坏现代食品工业的规则。”他扯松领带，血腥气混合着松香涌入鼻腔。
昨夜被糖屑割破的掌心又开始渗血，这让他想起二十年前母亲攥着糖葫芦签子扎进父亲掌心的画面。
林小满突然把糖罐推到他面前：“尝尝？”沾着冰碴的麦芽糖里漂浮着桂花，“这是用你给的参数改良的，虽然……”她晃了晃手机里那份标有江氏标志的文件，“我祖父常说，糖衣炮弹要裹着真心才甜。”
周大哥的猎刀突然挑起一块冻肉抛向空中，江砚条件反射地接住的瞬间，指尖传来草木灰的温热触感，这熏肉竟模拟出刚出窖时36℃的体感温度。
他像触电一样缩回手，看着肉块在零下18度的环境里升腾起袅袅蒸汽。
“江总！”助理惊慌的喊声从门外传来，“三号冷库的雪花和牛……脂肪纹路在溶解！”
江砚撞开肉铺的铁门时，晨雾正漫过烟火巷的青石板。
他回头看见林小满站在逆光里，周大哥的猎刀在她手中变成了分割糖衣的雕花刀。
染血的U盘在案板上投射出扭曲的红光，那里面藏着周记冷链系统的致命漏洞，如果他现在按下删除键……
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海鲜供应商的未接来电在屏幕上连成一片赤红。
江砚扯下领带缠住渗血的手掌，荼蘼花香混合着血腥气在齿间弥漫。
远处传来蒸汽冲破糖衣的脆响，像是某种古老封印被解开的前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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