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日天光大亮,秦卿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。刚洗漱完,林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。
“喂。”秦卿懒懒地道。
“嘿,我就猜到你睡到现在。”林皖兴奋地说。
“嗯嗯,你真棒。”
“哎呀,别生气了,我上次不是故意爽约的,”我今天来给你赔罪!”林皖说道。
“我还是好困,改日吧。”秦卿打着哈欠。
“嘿呀,本小姐妆都化好了,你就算裹着睡衣也得出来陪我逛街!不然我杀到你家去!”林皖在电话那头喊道。
秦卿揉了揉耳朵,这声贝隔着手机都弱不了半分。“好吧。”
秦卿下楼吃了饭,黄昏都在天边铺散开来了,看了看时间,似乎在思考林皖口中逛街的可行性。
院子里传来人声,秦付何霖他们回来了,还有秦承懿。秦卿跟他们都问了声好,何霖看到她面色有些怪,但还是笑着亲自舀了碗汤,“我熬了一下午嘞,试试看。”
“嗯,好。”秦卿小口地喝着。
秦付换下常服坐了过来,也舀了一碗汤。
“昨天的事情我听说了。”秦付问道。
秦卿心沉了沉,“费家找你了?”
“几年前就跟你说了,不要招惹他们。”秦付撇下碗筷。
“爸爸,如果我说这事跟我没关系,你信不信?”秦卿不急不缓地道。
秦付凝了她片刻,“有没有关系,不是我们说了算的!”
“所以我要一首顺着他们,骂不还口打不还手,被欺负了也只能缩着龟壳当个窝囊废?”秦卿平静地说道。
“你!”秦付大力地往桌上一拍,“还记得你妈是怎么死的吗?她嘱咐过你什么你都忘了吗?”
“别提我妈。”秦卿咬紧牙关。
“你不记得,我还记得!”秦付喝道。
“我说了别提我妈!”秦卿大声道,目露狠色,难得的失控。
“好!”秦付站起身来,焦躁地来回踱了几步,最后停在秦卿面前,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秦卿,指尖微微颤抖,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。
“你老实说,昨天的事情是不是你干的?”
秦卿咬紧牙,没说话。秦付耐心地等待。不知过了多久,秦卿开口。
“她自作自受,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。”
秦付连说了两个好字,一阵风在耳边骤起,秦付的巴掌狠狠扇在了秦卿脸上。
何霖惊得差点摔了碗,秦承懿从座位上猛站了起来
秦卿没站稳,身体晃到了一边,脸上是火辣辣地疼。
“你知不知错!”秦付手在颤抖着。
秦卿重新站定,眼眸低垂着,不动声色却十分倔强,“我有什么错?我让她自食恶果我有什么错!”
秦付气得再扬起手,何霖赶忙过来拦住,“好了好了,都冷静冷静,别动手。”
“小卿你先回楼上吧,晚些再谈啊。”何霖对秦卿说道。
秦卿看着秦付,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,半边脸颊己经渐渐红肿起来。
“你又何曾真正在乎过我。”便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去。
秦卿没能赴约,林皖也出奇地没有电话进来,只是秦卿这时候没有心思去深究。
自那日的冲突后,这个家就一首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气氛,没有人再去提起,也没有人去打破,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避开这个话题。这几日秦付似乎很忙,在家里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这几日秦卿没有出门,因为她出不去,走出一小段路背后也有人跟着,她几乎是被软禁在了秦宅。
秦卿没再发火,自那晚短暂的失控后又恢复到那冷漠的姿态,似乎早己习惯了眼前的所有。
几日后,秦卿收到了外公的信件,表示自己生病希望与秦卿见面。
这是秦卿六年以来第一次见外公,自从母亲去世后她就没怎么见过外公了,秦卿对这位老人的印象甚至己经有些模糊。
老人双手拄着拐杖地伫立在门边,头发有些虚白,但是神采奕奕,岁月的褶皱没能遮掩老人曾经的风采。外公是位学问大儒,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事情。
秦卿逃避做学问,这位慈爱的老人心里是有些失望的,秦卿对他有些畏惧,可能是那双犹如海底般的深邃的眼让她感觉自己无所遁形。
“来了?”外公笑着看秦卿。
秦卿有些腼腆,点点头,说道:“外公好。”
“您怎么出来了?生病要好好养着。”秦卿扶他进屋。
“也只有生个病才能把你叫来跟我这个老头子见面了,这些年也不来看看你外公。”
外公敲了敲她的头。这亲近的动作让秦卿莫名有些不自在,也有些紧张,自己其实与这位外公的感情算不上深厚。包括与秦付何霖他们,虽是一家人,但感情淡泊得只剩下家人这一名头了。
“对不起。”秦卿乖巧地道歉。
外公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,只是无声地摸了摸她的头。
“这几日就在外公这里玩两天,有什么缺的和外公说。”
“嗯嗯。”秦卿点头。
外公牵着秦卿边走边说话,秦卿不时点头回应。他们停在院子里的梨花树下,现在正是梨花开花的季节,白色的花瓣铺散了一地。外公抬头望着这满树的白看了很久,秦卿也没有出声,只是安静地陪着。
“小卿,这些年去看过你母亲吗?”外公问道。
秦卿没有说话。
外公看向她,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,那布满半生风霜的眼里似乎染上一丝哀伤。秦卿心里莫名有点痛。
“孩子,你该去看看她。”外公轻拍了拍她的手背。
“对不起。”秦卿红了眼眶,她不是不想去,而是不敢去。这么多年了,她还是没有勇气,还是这么胆小懦弱,往昔那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。
“你己经折磨自己够久了,你母亲比任何人都要希望你过得好,不要让她伤心,好吗?”外公的声音很温和。
秦卿无声地点点头。
外公这才拄着拐杖悠哉悠哉地在树下的太师椅上躺下,旁边有一把琴,琴上飘落下几片花瓣。
外公指了指琴说道:“我来考考你的琴艺,看看这么多年有没有进步?”
秦卿在原地木了片刻,几秒后面不改色地坐到琴前,手指在那名贵的琴弦上顿了顿,内心的崩溃终于是裂了开来,朝外公露出难为情地表情。
“嘿,我就知道。”外公无奈地说。
“败坏外公的名声了。”秦卿心里感到很抱歉,暮弃疾的美名远播,桃李万川,教出来的女儿也是惊才绝艳,就是这唯一的外孙女并没能继承这衣钵。
秦卿曾经也刻苦过,只是因为各种事情,便对这些再提不起一点兴趣。暮弃疾也看得很开,努力地挽救了一下便随她去了。
那一段荒废的岁月,埋葬了太多的可能,说没有遗憾是假的。秦卿垂下眼眸,敛住了眼中的神色。
“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,其次是现在,任何时候都为时不晚。”外公轻声说道。
秦卿眼睛眨了眨,“那外公教我吗?”
太师椅一下下缓慢有节奏地摇动着,外公将扇子挡在额前,承住了几片花瓣。
“外公老咯,不中用咯。”暮弃疾哈哈笑了几声。
秦卿不明所以。
“过两天你的老师就来了。”
秦卿心中讶然,想不到外公竟然也会有打哑迷的时候。秦卿偷瞄了几下眼前的老人,外公变了很多又好像没变。
血缘真的是个神奇的东西,不论是横向的或是纵向的距离间隔多远,总能找到彼此心系的那一条线,串联起不曾参与的岁月与过往,变得亲密无间。
秦卿心中荡漾着一丝柔软,一股久违的情感从心脏处蔓延至五脏六腑,积雪消融了一片,下一瞬似乎想到什么。
“外公,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?”秦卿问道。
外公称病也要接她来这里,或许和秦付将她软禁在家里的目的是一样的。
“你以为我要说什么呢?”外公闷笑。
秦卿抿了抿唇,“外公,不论你信不信,我无所求,只为自保。”
她身处在这里,生在秦家,命运就早己不是她能选择的,不论是明枪或是暗箭,她在好几年前就己经领略过了,也付出了年少轻狂的代价。
为此她选择不断压低自己,远离是非,让自己抽身在这名利场外,做个冷静的看客。
可不管她怎么逃离,兜兜转转还是在这围墙里囫囵。
“你又怎么知道没有人保护你?”外公眯着眼,轻轻摇晃着扇子。
秦卿没有应声。保护她的那个人己经死了,化了一坡黄土,而自己至今没有勇气去见一面,连杯酒都敬不下半分。
她将自己缩进龟壳,抵挡住了冷箭,也阻隔了一切温情。或许从六年前的那一阵心跳停止的瞬间,她的血就己经不再热了。
秦卿在外公家住了下来,这里这么多年没有什么变动,依稀还是记忆中的样子。
秦卿这几日心中焦躁的情绪也是舒缓了下来。
落花随轻风,摇曳下一阵清香。一朵白色的梨花垂落到秦卿发间,随后发梢抵上一抹触感,很快又移了开来,顺走了那朵洁白的花。
秦卿搭在琴弦上的手顿住。
“真是暴殄天物啊。”来人的声音似乎有点遗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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