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9章 初水亭的文化迷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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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初水亭的文化迷局

 

宏瑶大厦的旋转门像吞金兽般将三人卷入室内,田中菲的马丁靴踩在意大利进口大理石地面上,发出清脆的回响。

于凤瑶的秘书小于早己候在电梯口,手里捧着iPad,屏幕上显示着程尚好的个人资料——这让田中菲想起刑侦剧里罪犯被扒开隐私的画面,脖颈处突然泛起凉意。

“程经理的办公室在十五楼,朝南带飘窗。”于凤瑶按下电梯按键时,钻石耳钉在灯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,“原本是给策划总监留的,上周刚把那人开了——花八十万请的废物,连‘初水亭’三个字的谐音梗都想不到。”她忽然转头盯着程尚好,“你知道‘初水亭’的深意吗?”

程尚好下意识攥紧简历边角。

“‘初’字取‘初心’之意,‘水’为五行之首,亭台楼阁又属......属文人雅趣。”

于凤瑶闻言大笑。

“郑大师果然没看错人!那些酸儒说什么‘初遇水畔,亭亭如盖’,哪有你这句‘初心’戳中要害?”

十五楼的走廊弥漫着薰衣草香薰,程尚好的新办公室门上还贴着“正在清洁”的标识。

于凤瑶推开百叶窗,松城CBD的摩天楼群尽收眼底,远处的松花江结着薄冰,像一条银色的锁链。“上周这里还堆着前任的瑜伽垫,”她用指尖敲了敲落地窗,“明天让小于给你换套新的茶具,宜兴紫砂壶配景德镇青花,郑大师说过,办公环境影响思维格局。”

田中菲倚在门框上,看着程尚好对着巨大的办公桌手足无措,突然想起郑大明那间堆满泡面盒的办公室。两种极端的环境在她脑海里重叠,形成荒诞的蒙太奇——那个总说“茶要粗泡,人要细活”的男人,此刻是否正坐在破旧的转椅上,对着犯的案卷抽烟?

“于总,”她突然开口,“郑老师平时都喝什么茶?”

于凤瑶转身时眉梢微挑,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。

“他啊,总说‘茶不过是树叶泡水’,有次我带了三十年的班章去,他却用一次性纸杯泡茉莉花茶。”她忽然轻笑出声,“不过现在想想,这才是高人风范——不被外物所役,方能首指本心。”

这句话像根尖针,刺中田中菲心里某个隐秘的角落。她想起郑大明教她们写举报信时,总说“文字要像手术刀,精准剖开真相”,可此刻站在这金碧辉煌的办公室里,那些字正变成于凤瑶口中的“文化包装”,被用来贩卖房子、名誉甚至......正义。

下午三点,西人站在初水亭里。冬日的阳光穿过冰面,在亭内地板上投射出复杂的光斑,像一幅未完成的拼图。于凤瑶的羊绒大衣蹭过鎏金匾额,“初水亭”三个字在逆光中显得格外庄重,却又带着几分刻意的矫饰。

“这三个字花了二十万润笔费。”于凤瑶指尖抚过匾额,语气里带着炫耀,“书法家说这是他封笔前最后一幅字,写完就进了ICU。现在想想,或许这就是天意——让真正的文化瑰宝,守护我们的楼盘。”她忽然转头看向程尚好,“你说郑大师为什么选这三个字?”

程尚好盯着冰面下的枯枝,良久才开口:“‘初’是起点,‘水’是载体,‘亭’是驻足处。或许他想让购房者在这里找到......生活的原点。”

于凤瑶拍手称快,声音惊起一群麻雀,扑棱棱掠过结霜的柳枝。

“文化这东西,”于凤瑶靠在朱红柱子上,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消散,“就像女人的口红——擦了显得精神,不擦也能活,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郑大师给我们涂的这支口红,叫‘传统’,你别说,涂上之后,连那些挑剔的教育局领导都夸我们‘有社会责任感’。”

田中菲弯腰捡起一块碎冰,凉意从指尖窜到心脏。她看着于凤瑶精心修饰的妆容,突然明白为什么郑大明总能在商政两界游刃有余——他深谙如何用“文化”做糖衣,包裹住资本的血腥内核。而程尚好,此刻正捧着这颗包着金箔的毒药,以为握住了重生的希望。

“对了,”于凤瑶忽然想起什么,从手袋里掏出一张黑金卡,“明天让小于带你去置装,公司报销。记住,你现在是策划部的门面,得让那些广告公司的人知道,宏瑶的管理层不是暴发户。”程尚好下意识后退半步,却被于凤瑶强行塞进手里。

离开小区时,夕阳把初水亭的影子拉得老长,像一柄插在雪地上的剑。程尚好摸着口袋里的黑金卡,金属边缘在掌心压出红痕。田中菲看着她发亮的眼睛,想起小时候表姐拿到省三好学生奖状时的模样——同样的光芒,同样的天真,只是这一次,奖状换成了资本的入场券。

“菲菲,”程尚好突然停下脚步,哈出的白气模糊了眼镜片,“你说于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”远处的霓虹开始亮起,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。田中菲望着初水亭方向,那里的灯光己经亮起,鎏金匾额在夜色中像块发烫的烙铁。

“因为你是郑大明的人。”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被寒风吹得破碎,“而郑大明,是他们的文化遮羞布。”

初水亭的灯光在雪夜里固执地亮着,如同某个永不熄灭的谎言。田中菲摸出手机,给郑大明发了条消息:“初水亭的冰,春天会化吗?”发送键按下的瞬间,她看见程尚好在远处对着黑金卡发呆。

雪越下越大,公交站的灯箱在风雪中摇晃。田中菲裹紧围巾,想起于凤瑶办公室里那幅《清明上河图》复制品——画里的汴河千帆竞发,画外的初水亭冰面如镜。原来所谓“文化”,从来都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,而她们,不过是这出大戏里的两颗棋子,在资本与正义的棋盘上,艰难地寻找落脚的缝隙。

手机震动,郑大明的回复来了。“冰化了,水才会流。”

田中菲盯着屏幕,突然笑了——这模棱两可的回答,多像他一贯的风格。她抬头望向初水亭,那里的灯光依然璀璨,如同永远不会醒来的梦。而她们的路,才刚刚开始,在这文化与资本交织的迷局里,谁能真正走出一条清明路?或许只有等春天的雪化了,才能看清,冰面下究竟藏着多少暗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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