浴巾的柔软触感还残留在皮肤上,田中菲却在出租车颠簸的后座上猛地睁开眼——车窗玻璃上,城市的霓虹灯正融化成一道道流彩,像谁打翻了调色盘。
程尚好挨着她坐着,指尖冰凉,攥着印有“水云间”logo的衣袋,袋角被捏得发皱。
“十字小区到了。”司机踩下刹车,计价器“啪”地弹出数字。
田中菲甩下钱推开车门,夜风裹着烧烤摊的油烟味灌进来,吹得程尚好一个激灵。
“菲菲,这到底……”
“嘘。”田中菲竖起食指,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,“跟着我。”
十字小区的楼道像口黑黢黢的井,声控灯被她们的脚步声惊得忽明忽暗。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红砖,拐角堆着废弃的自行车,链条上爬满铁锈。
程尚好的心跳声越来越响,首到郑大明从三楼拐角冲出来,运动鞋在水泥地上擦出刺耳的声响。
他额角沾着汗珠,看见程尚好时,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。“你怎么把她带来了?”
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怒意。
田中菲把程尚好往前一推:“她是当事人,该来。”
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在寂静楼道里格外清晰。门开的瞬间,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淡淡消毒水的气味涌出来。
程尚好扶着墙根往里走,目光扫过剥落的墙纸、掉漆的鞋柜,突然像被钉在原地——客厅角落的单人沙发,扶手上搭着的灰色毛毯,和她记忆里某个噩梦场景重合了。
“哇”的一声,她蹲在地上哭了起来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,像片被狂风撕扯的叶子。
郑大明脸色骤变,一把将田中菲拽进卧室,“砰”地关上门。窗帘没拉严,外面霓虹灯的光透过缝隙照进来,在地板上割出一道刺眼的红。
“我让你别带她来!”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,“你知道这是哪里吗?”
田中菲被他攥得手腕生疼。
“不就是刘星云那混蛋租的地方吗?郑大明,你搞什么名堂?带我们来犯罪现场‘忆苦思甜’?”
“这里是那个没抓到的魔鬼作案的第一现场,也是今晚收网的地点!”郑大明松开手,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,楼下昏暗的路灯下,停着辆不起眼的银色轿车,“孙警官己经到位了,计划是让你假扮接客,引那家伙上钩——她现在这个状态,怎么配合?”
卧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男士香水味,床头柜上放着半瓶没盖严的润肤露。田中菲突然想起程尚好刚才蹲在地上的样子,那哭声里的恐惧像根针,扎得她心口发慌。
“我以为……”她咬了咬唇,“我以为带她来能让她首面过去,也算一种……疗愈?”
“疗愈?”郑大明冷笑一声,从裤兜里掏出个密封袋,里面装着枚沾着污渍的纽扣,“这是孙警官从垃圾桶里找到的,这里总有不请自来的‘朋友’。程尚好现在每多看一眼这房间,心理创伤就加重一分,你懂吗?”
走廊里传来程尚好压抑的抽噎声,像断断续续的潮水。
田中菲猛地拉开门跑出去,看见程尚好正扶着墙往卫生间走,背影单薄得像张随时会被风吹走的纸。
“面条……”
“别碰我!”程尚好甩开她的手,冲进卫生间“砰”地锁上门。水龙头被拧到最大,哗哗的水声里夹杂着压抑的呜咽。
郑大明跟出来,靠在卧室门框上,脸色沉得像外面的夜空。“我知道你想帮她,”他声音放软了些,“但复仇不是让她二次受伤。等下那家伙来了,你按原计划跟他周旋,我会让孙警官先送她回学校。”
田中菲盯着卫生间紧闭的门,水声撞击着瓷砖,也撞击着她的耳膜。她突然想起在洗浴中心时,程尚好小心翼翼检查浴服是否完好的样子,想起她在按摩时紧绷的脊背——原来那些看似放松的瞬间,不过是伤口上临时贴的创可贴。
“郑大明,”她转过身,眼睛在灯光下有些发亮,“你说的那个‘平’字,到底怎么解?”
郑大明走到她面前,从口袋里掏出枚铜钱大小的印章,上面刻着个古体“平”字,横画长而稳,像道横跨沟壑的桥。
“‘平’不是抹平,是让倾斜的天平归位。”他把印章塞进她手里,“但归位的前提是——别让无辜的人再掉进去。”
卫生间的水声停了。程尚好推开门走出来,脸上带着水洗后的潮红,眼神却异常平静。她走到田中菲面前,从衣袋里拿出那枚网球年卡,轻轻放在茶几上。
“我不走,”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,却异常坚定,“我要看看,他到底能不能让这‘天平’归位。”
窗外,银色轿车的车灯突然闪了两下。郑大明看了眼手表,时针正指向十点——离那家伙约定的“看房时间”,还有十分钟。空气中的尘埃在灯光下飞舞,像无数个悬而未决的问号,而这个塞满了秘密和伤痛的房间,即将成为验证神话或笑话的终极舞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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