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浸透墨汁的绒布,压在十字小区的楼顶上。三辆闪烁蓝红灯的警车骤然楔进坑洼路面,轮胎碾碎石的声响惊飞了墙根野猫,也让一楼那扇挂着“一味阁”木牌的窗户,透出的暖黄灯光晃了几晃。
“吱呀——”单元门被猛地推开,刑警老王猫腰冲在最前,手枪握得虎口发白。身后队员呈战术队形散开,枪口齐刷刷对准亮灯窗户。冲进逼仄空间时,只见一锅麻辣汤底还在咕嘟冒泡,蒸汽混着香料味呛得人咳嗽,却不见半个人影。
“人呢?”老王踹开后厨小门,后窗大开着,锈迹斑斑的防盗网被锯开容身缺口,窗外垂着根磨破的登山绳。
“报告王队,厨房发现这个!”年轻警员举起密封袋,里面是半张揉皱的营业执照复印件,户主“郑大明”三字下盖着“不予批准”的红章。
老王脸色一沉,正要下令追捕,身后响起沉稳声音:“等等。”
孙树成站在门口,风衣下摆被穿堂风扬起。他盯着那锅翻滚的汤底——漂着的红辣椒像极了医院急诊室走廊里刺目的警示灯。
“孙教?您怎么在这儿?”老王赶紧收枪,语气满是惊讶。他怎会出现在这风口浪尖的小区?
孙树成没回答,反问:“你们真要抓郑大明?”
老王点头如捣蒜:“田女士举报说,郑大明明知这里是‘517案’暂封现场,还顶风开餐馆!您看这无照经营的证据……”
“证据?”孙树成冷笑,走到灶台前用筷子拨弄汤底,“他真想破坏现场,会用这么招摇的方式?而且他的一味阁也不是什么餐馆,不管开什么,引警察三天两头查岗,这是自投罗网还是欲盖弥彰?”
老王愣住:“可田女士说,郑大明对受害人程尚好很感兴趣,而且……”
“而且他是刘星云的同学,对吗?”孙树成接过话头,“就因这层关系,你们觉得他是来替刘星云销毁证据的?”
十字小区17栋102室,是一个月前“5· 17案”的现场。现场勘查显示门窗完好,没有强行闯入痕迹,唯一物证是床单上提取到的陌生男性DNA,以及散落在地板上的半枚模糊指纹。此刻程尚好还在市一院VIP病房,因创伤后应激障碍无法正常沟通。
“孙教,您是说……”老王声音迟疑,“这案子跟郑大明没关系?可那DNA和指纹……”
“指纹可以伪造,DNA也可能被设计。”孙树成走到窗边,望着晃悠的登山绳,“郑大明急着在这儿开‘一味阁’,确实可疑。但他若真是凶手或帮凶,最该做的是远离是非地,而不是把自己变成靶子。他在唱戏,唱给某个人看。”
“唱给谁看?”
“唱给那个想让我们把注意力全放在郑大明身上的人。”孙树成转身,灯光在他脸上投下阴影,“你们查过邢志合社会关系吗?特别是他跟刘星云之间,除了甥舅,还有没有别的牵扯?”
老王赶紧翻笔记本:“邢志合资料显示,其妻女己经移居海外,目前国内唯一亲人是刘星云。哦对了,半年前刘星云送过他一个叫徐幼棋的女孩,说是歌舞团台柱子,后来……就没了消息。
“徐幼棋……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麻辣汤底的香气变得刺鼻,氤氲热气中,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窥视。
孙树成走到墙角,捡起块被踩碎的青花瓷片——那是邢志合收藏的明代残片,案发时散落在程尚好蜷缩的位置附近。
孙树成目光扫过狼藉厨房,最后落在渐渐冷却的汤底上。汤面漂浮的辣椒沉了下去,像一颗颗沉寂的血色谜团。
“通知全队,”他声音低沉有力,“停止追捕郑大明。立刻去查徐幼棋的下落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!”
队员领命离去,警笛声渐远,小区重归寂静。只有敞开的后窗在夜风中呜咽,似在诉说被掩盖的秘密。
孙树成独自站在空荡房间里,目光落在墙上油烟熏黄的菜单上。最后一行手写着“秘制麻辣锅底,独家配方”。他突然想起郑大明逃跑前,灶台上放着个没盖严的调料罐——里面是罕见的西域“迷魂香”,微量吸入会导致短暂记忆模糊。
郑大明在汤底放这个想迷谁?是想干扰警方勘查,还是想保护某个可能出现在现场的人?
他的手指无意识敲击窗台,望向城市另一端的那绵延不断的小山。
邢志合的沉默、徐幼棋的消失,以及程尚好病历上那行被医生圈出的备注——“受害人反复呢喃‘青花瓷碎了’……”
这所有线索像散落的拼图,此刻正隐隐指向一个更可怕的可能:这起看似简单的案背后,或许藏着一张用金钱和权力织就的网。而郑大明仓促开张的“一味阁”,会不会就是这张网上,故意露出的一根线头?
窗外夜色更浓,十字巷口的路灯突然闪烁了几下,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影,如同某个蛰伏的阴影,正缓缓睁开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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