松滨市的雨总算歇了,但空气里还泡着股潮气,像谁把海龙王的袜子晾在了十字小区的老槐树上。
孙树成的警车碾过积水时,反光镜里晃过102室的窗户——那扇玻璃上周被警戒线缠成了蜘蛛网,此刻却亮着盏昏黄的台灯,光晕里浮动的灰尘像极了郑大明茶桌上飘着的普洱水汽。
“这小子真敢住进去?”他按下车窗,让雨夜里特有的土腥气灌进来。三天前刘星云把房产证拍在郑大明面前时,他就在旁边——那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墙皮还渗着水渍,主卧飘窗上甚至留着半枚模糊的唇印,法医鉴定说是程尚好被拖拽时留下的。
手机在裤袋里震了震,郑大明的短信跳出来:“器字西个口,今晚堵哪头?”
孙树成盯着短信里的“器”字,突然想起昨天在档案室看到的现场照片:被害人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DNA,和刘星云的比对只差0.3%,偏偏那0.3%指向一个未录入系统的基因序列。
楼道里的声控灯像打摆子似的忽明忽暗。孙树成踩上第三级台阶时,鞋跟碾到片滑腻的东西——低头一看,是片碎掉的青花瓷片,釉色和刘星云被捕时戴的那串菩提手串上的配饰一模一样。
他突然想起郑大明说过的话:“古人造‘器’字,西个口围着犬,是说再精密的容器,也得留个透气的缝。”
102室的门虚掩着。
孙树成拔出配枪时,听见里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响。他猛地踹开门,手电筒光束像把刀劈开黑暗——郑大明正蹲在飘窗下,用美工刀刮着窗框上的油漆,剥落的漆皮下面,隐隐约约露出道暗红色的划痕。
“孙教来得正好。”郑大明头也不回,刀尖挑起块带血的漆皮,“你看这道印子,法医说是被害人挣扎时指甲划的,但划痕深度超过3毫米,普通美甲不可能造成这种损伤。”
月光从破窗钻进来,照亮满地狼藉。孙树成踢开个翻倒的相框,玻璃碎片里映出他自己扭曲的脸——相框里本该是刘星云和家人的合影,现在却贴着张程尚好的毕业照,姑娘笑得灿烂,领口处却被人用红笔圈出个指甲盖大小的红点。
“刘星云他舅是做建材生意的吧?”郑大明用刀尖敲了敲窗框,“这种立邦漆号称十年不脱,除非用香蕉水反复擦洗。可案发后第二天,就有个戴鸭舌帽的人来物业登记,说要给102室做全屋翻新。”
天花板突然滴下一滴水,正好落在孙树成手背上。他触电般缩回手,看见水滴在手电筒光里泛着铁锈色。
隔壁房间传来轻微的摩擦声,像是有人在拖动家具。他举枪冲过去,却发现次卧空荡荡的,只有衣柜门虚掩着,里面挂着件眼熟的黑色风衣——上周他在某张报纸上里见过,刘星云的舅舅在西季酒店庆典讲话时就穿的这件。
“郑先生,市局治安队请你协助调查。”楼道里突然传来喊话声,孙树成透过猫眼看见楼下停着两辆警车,带队的正是上次在档案室遇见的老王。
他转身想提醒郑大明,却发现飘窗下空无一人,只有窗台上放着个拆开的打火机,火石上沾着点可疑的白色粉末。
警笛声越来越近,孙树成摸到裤袋里的手机,突然想起郑大明昨天塞给他的纸条:“十字街口的西个监控,有三个在案发时故障,剩下那个拍到的车牌号,被棵歪脖子树挡住了最后一位。”
他猛地拉开窗帘,看见郑大明正从小区后门溜走,手里提着个黑色垃圾袋,袋子底部渗出暗红的液体,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拖出条蜿蜒的痕迹。
楼下传来车门关闭的声响,孙树成冲到阳台,看见老王带着人冲进单元门。他摸出那枚郑大明给的打火机,突然发现火石内侧刻着个极小的“器”字,笔画拐角处嵌着粒碎钻,像极了程尚好毕业照上被圈出的那个红点。
墙根下的阴影里,有个东西在月光下闪了闪。孙树成蹲下身,从灰尘里捏起片碎玻璃——那是从翻倒的相框里掉出来的,玻璃背面用马克笔写着串数字,正是刘星云舅舅那辆奔驰的车牌号,最后一位被划掉改成了“4”。而在数字旁边,有人用指甲刻了个歪歪扭扭的“平”字,笔画里还沾着未干的石膏粉。
警笛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,孙树成把碎玻璃攥在掌心,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
他猛地抬头,看见天台边缘站着个穿红雨衣的身影,手里举着的手机屏幕亮着。而在那人脚下,散落着半袋金刚菩提子,每颗珠子上都刻着个极小的“口”字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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