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屏幕在掌心震了一下,林秘书的消息框弹出新内容时,邢志合正用指尖着办公桌上那封信的封口。
牛皮纸信封上没印任何logo,只有钢笔写的收件人姓名——“滨悦投资集团 邢志合 亲启”,字迹苍劲得有些刻意,像练过几年碑帖的手笔。
“送信人是一味文化传播公司,郑大明。”
林秘书的消息后面跟了个问号。
邢志合抬眼瞥了眼落地窗外的松滨市天际线,嘴角扯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:“够神秘的,公司电话地址都没留。”
他把信封往红木桌面上一丢,信封滑出一道弧线,停在“天道酬勤”的镇纸旁边——那镇纸是他发家后买的第一块和田玉,如今边角都磨得发亮。
“需要查查吗?”林秘书的消息秒回。
“让同发找关系问问。”邢志合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,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那幅狂草,墨色浓重得像团化不开的乌云,“看看这‘一味公司’和郑大明到底哪路神仙,跑滨悦来卖……”
他没说下去,抓起鳄鱼皮公文包。走到办公室门口时,他又回头看了眼那幅字,喉结滚动着叹了口气,摇着头往电梯间走。
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,嗒嗒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。
首到坐进公司门口那辆黑色宝马商务车,邢志合才松了松领带。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,没敢吭声——老板这阵子总对着那幅字发呆,谁都知道那是他姐夫当年送的,说是找了个老秀才写的,内容却没人看懂过。
车子平稳启动,邢志合靠在真皮座椅上,闭上眼却甩不掉脑子里的画面。九十年代的松滨市正在拆骨换血,他跟着姐夫在拆迁队里混饭吃的日子,全是汗味、铁锈味和血腥味。他记得清清楚楚,那天为了抢城东那个楼盘,姐夫带的人跟城南那帮人在废墟里火拼,平时抡大锤的弟兄们抄起了钢管和砍刀,后来不知谁开了枪,“砰”的一声,子弹擦着他耳边飞过,打在身后的砖墙上,溅起的碎屑划破了他的脸。地上躺着的人,前几天还跟他在工棚里分过半块窝头。
“卷进去,早晚出不来。”这是姐夫把他推出拆迁队时说的话。后来姐夫和姐姐在一个雨夜被人抹了脖子,警察来勘察现场时,他正抱着吓傻了的外甥蹲在墙角。没留遗书,没留线索,只留给他一个烂摊子和一堆等着吃饭的弟兄。他没去深究死因,在道上混的人,半夜被拖走是常事,查下去只会惹一身骚。他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给外甥改了名,叫刘星云,送进了最好的私立学校,对外只说是远房亲戚的孩子。
“老板,透透气?”司机见他脸色不好,轻声问了句。
“把车窗摇下来点。”邢志合揉了揉眉心。车己经驶上高速,风从降下的车窗灌进来,吹得他额前的头发乱晃。他刚想眯一会儿,手机就响了,屏幕上跳着“林秘书”三个字。
“邢总,李同发主任那边有消息了。”林秘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,带着点谨慎,“他找了工商局的人查,内部网里根本没有‘一味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’的注册信息。对方说这公司压根没备案,让咱们小心诈骗。”
邢志合睁开眼,看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牌。诈骗?他见过的骗局多了去了,可谁会用“文化传播公司”的名头来钓他这条鱼?还特意留个真名郑大明?
“这么说,这郑大明是个骗子?”他问,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。
“同发主任说不排除这个可能,至少这公司是假的。”林秘书顿了顿,又道,“他现在正联系公安局的朋友,想查查这个郑大明是不是冒充您亲属来骗钱的。”
车子驶过一个隧道,光线瞬间暗下来,邢志合的脸隐在阴影里。他没挂电话,手指在车窗边缘轻轻划着,脑子里却飞快地转着——没注册的公司,神秘的郑大明,还有那封信里没说透的内容……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。
隧道尽头的光越来越亮,邢志合望着前方刺眼的白光,突然想起姐夫临死前半年,有次喝多了拍着他的肩膀说:“志合,咱们这行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,你不一样,你得走正道……但记住了,有些旧账,不是你想不翻就能不翻的。”
当时他没听懂,现在却觉得这话像根刺,猛地扎进了心里。
“让李总盯紧点,”邢志合对着电话沉声说,“不管这郑大明是什么来头,都给我查清楚。还有,那封信……你再仔细看看,有没有漏掉什么东西。”
挂了电话,他重新闭上眼,可这一次,脑子里不再是拆迁队的血腥场面,而是那个叫郑大明的名字,像个钩子,勾着他往某个看不见的深渊里坠。车外的风还在呼啸,带着高速路上特有的、干燥而急促的气息,仿佛预示着什么即将来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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