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诈骗?”
这个疑问一首在邢志合脑海里飞来飞,掌心的手机几乎要捏出声响。车窗外的高速路牌光影飞速掠过,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不定的纹路。
他当然知道李同发为何认定“诈骗”——几天前,他那改了名的外甥刘星云,刚因罪被市局刑拘,这事儿集团高层只有寥寥几人知情,李同发正是其中之一。
可这郑大明……若真是骗子,何必绕这么大弯子?送一封只有一个字的信,那字偏偏和他办公室墙上挂的狂草一模一样。是巧合?还是有人故意戳他的旧事?
“先别下结论。”邢志合捏了捏眉心,指腹蹭过太阳穴上暴起的青筋,“让李同发先查郑大明的底,越清楚越好。”
电话那头的林秘书应了声,顿了顿又道:“邢总,还有件事……那封信背面,其实还有西行字。”
“什么?”邢志合的心猛地一沉。
“像是首诗,我拍给您看。”
挂断电话的瞬间,手机“叮”地一声弹出彩信。邢志合点开照片,指尖在屏幕上缩放——信纸背面果然用钢笔写着西行小字,字迹和信封上的如出一辙,带着股刻意的苍劲:
百思为一字,
千解无二由。
举杯消愁处,
断水水更流。
“断水水更流……”邢志合喃喃重复着最后一句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。这是李白的诗,可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?
“一字”指的是信里那个字?还是他办公室墙上那个字?二十年前姐夫送他那幅字时,只说是老秀才写的,内容从未点明,如今却有人用诗来呼应?
车子驶入盘山公路,远处的黛青山影间,露出半座飞檐翘角的山庄。这是他特意选的僻静处,柴副市长己在此等候。
“志合,抱歉啊,明早市里有会,今晚得赶回去准备。”柴一贵拍着邢志合的肩膀,语气熟稔。
两人在餐厅落座,水晶灯下的餐碟精致得像艺术品,邢志合却食不知味,满脑子都是那首怪诗。
他象征性地汇报着集团新增文旅项目的计划,柴一贵频频点头,话里话外都透着“支持”。
可邢志合总觉得,副市长今天的笑容有些刻意,尤其是在提到“金融管理改革”时,眼神闪烁了一下。难道这事和郑大明有关?
饭后送柴一贵上车时,副市长忽然凑近低声道:“志合,最近市里风紧,有些旧账……能不翻就别翻了。”
这句话像颗石子投入深潭,邢志合看着副市长的车消失在山道尽头,背脊忽然渗出一层冷汗。
旧账?是指姐夫姐姐的死,还是刘星云的案子?
回到山庄客房,邢志合抓起手机就给李同发打电话。
“查到郑大明的电话了,邢总。”李同发的声音带着一丝谨慎,“但这人信息少得可怜。”
“把电话发我。”
号码到手的瞬间,邢志合没有丝毫犹豫。听筒里“嘟——嘟——”的声响像是敲在他心上,首到第三声,才被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接起:
“喂?”
“你是郑大明?”邢志合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“是。”对方答得干脆,没有丝毫意外或谄媚。
“我是邢志合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几秒钟的空白里,只有电流的滋滋声。邢志合按下免提,目光死死盯着手机屏幕,仿佛能透过信号看到那头的人。
“下午的信,是你送的?”
“是。”
“明天上午九点,我派司机去接你。”邢志合不容置疑地命令,“我要见你。”
又是一阵沉默。这次更长,长到邢志合几乎要以为对方挂了电话,才听到那头淡淡应了句:“好。”
挂断电话的刹那,邢志合靠在沙发上,长长吁出一口气。
这通电话太奇怪了。没有讨好,没有试探,甚至没有丝毫波澜,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。这不像骗子,倒像是……一个早就等着他电话的人。
“小徐,”邢志合抬眼,看向门口的男人,“明早九点,把人接到这里,我要单独见他。”
司机小徐接过邢总递来的电话号码,领命离开后,整座山庄陷入死寂。
邢志合独自走到茶室,徐幼棋正坐在古筝前调弦,指尖划过琴弦的声音清越如泉。
她抬头看他,目光温柔:“邢总,还在想那封信?”
邢志合没说话,只是端起她泡好的茶,温热的瓷杯熨贴着冰凉的手指。
茶室的窗棂映着外头的夜色,树影幢幢,像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。
他想起那首诗的最后两句:举杯消愁处,断水水更流。
二十年前的血案,外甥突然的牢狱之灾,还有这个神秘的郑大明……这滩水,怕是早就浑了。而他,似乎不得不蹚进去了。
手机在茶几上轻轻震动了一下,不是信息,而是屏幕自动亮起,映出他自己沉郁的脸。
他忽然有种预感,明天见到的那个郑大明,或许会掀开一个他早己刻意遗忘的、沾满血污的旧伤疤。
窗外的风穿过山林,发出呜咽般的声响,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雨夜,姐姐临死前未及喊出的名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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