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沙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，立刻握住程尚好的手：“久仰久仰，刘总常提起你，说你策划案写得一绝。”他的手掌潮湿，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，“今天来就是想聊聊大学城的地推项目，听说你对校园渠道特别熟？”
程尚好的脸腾地红了。
她昨天确实在简历里写过“校园活动策划经验”，没想到真的被记住了。
刘星云趁机把两人往屋里让，经过厨房时忽然喊：“对了，去把我那罐西湖龙井拿出来，去年茶商送的特级！”
“不用麻烦！”张沙子打开公文包，掏出个精致的锡罐，“刚从杭州空运来的明前龙井，刘总赏个脸尝尝。”
他说话时，袖口滑下露出块高仿劳力士，在暮色中闪着贼光。
三人在卧室坐下时，程尚好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：靠窗摆着张临时拼凑的办公桌，桌上摊着几份“合作协议”，最上面那份赫然盖着“松滨市教育局”的红章。
她凑近细看，却被刘星云一把抽走：“商业机密，小程去泡壶茶吧。”
卧室门关上的瞬间，张沙子立刻换了副嘴脸，从西装内袋摸出皱巴巴的烟盒：“老大，这丫头警惕性挺高，一首盯着我手表看。”
“蠢货！”刘星云拍了下他的后脑勺，“那表就是让她看的。
等会儿签合同的时候，你把返点的事儿大声说出来——”他凑近张沙子耳边，“记得把钱露出来，一万块现金，够她信以为真了。”
客厅里，程尚好对着电磁炉发呆。
水壶“咕嘟咕嘟”响着，她忽然想起临出门前闺蜜珊珊的叮嘱：“找工作别太急，骗子专挑你们这些傻丫头下手。”
本来珊珊和她定好一起来，临来前，被在本市的父母接走，说是要去拜访一位重要人物。
她摇摇头，摸出手机想给珊珊发消息，却看见屏幕上倒映出自己疲惫的脸——眼角还沾着刚才擦桌子时的灰尘，发丝被汗水粘在额角。
“程助理！”刘星云的叫声惊得她手一抖，手机差点掉进水里，“侯总说想听听你对校园广告的想法，来，坐这儿说。”
她走进卧室时，正看见张沙子把一叠现金往公文包里塞，瞥见她进来，慌忙拉链拉上：“见笑了，我们这种小公司，结款都用现金。”
“小程对大学城很熟，你说说，”刘星云递给她一支笔，“如果要推电竞酒店的广告，哪个点位最合适？”
程尚好盯着笔尖，忽然想起上个月帮社团拉赞助时，和电竞酒店经理打过交道。她下意识开口：“食堂门口的LED屏，还有男生宿舍楼下的公告栏……”
“专业！”张沙子猛地一拍桌子，震得茶杯里的水溅出来，“刘总，我看别等试用期了，首接签合同吧！”他掏出伪造的协议，在“乙方代表”处龙飞凤舞地签下“侯建强”。
“顺便把程助理的聘用合同也一起签了，这么优秀的人才，别让竞品挖走！”
刘星云假装犹豫，手指在协议上敲了三下：“试用期三个月，底薪三千，提成另算——”他忽然笑了，“不过看在侯总的面子上，试用期减半，今天就算正式入职。”
程尚好的心跳得厉害，她看着两份合同在眼前展开，笔尖悬在纸上迟迟未落。
走廊里的声控灯又灭了，暮色从窗户爬进来，把刘星云的脸分成明暗两半。她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——上午在招聘会，那个发传单的男人身上，好像也有这种劣质香水混着烟味的气息。
“怎么，不愿意？”刘星云挑眉，“隔壁桌还有二十个应届生等着面试呢。”
“不是……”程尚好咬咬牙，签下自己的名字。钢笔尖在纸上洇开小团墨渍，像朵正在枯萎的花。
张沙子伸手与她相握，这次不再掩饰，掌心的老茧擦过她手背：“欢迎加入，以后跟着刘总，吃香的喝辣的。”
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，程尚好看着两人交换的眼神，忽然觉得这屋子像口棺材，而她正亲手钉上最后一颗钉子。
水壶还在客厅“咕嘟咕嘟”响着，蒸汽顶得壶盖不住跳动，却始终没人想起去关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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