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廊里的声控灯忽明忽暗，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幽灵。程尚好指尖触到冰凉的铁门把手时，身后传来啤酒瓶滚动的轻响，刘星云的影子在霉斑斑驳的墙面上晃成一张扭曲的蛛网。她咽下口水，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道里嗡嗡作响。
“我叫程尚好，您就是刘总吗？”她的声音比想象中颤抖得更厉害，米黄色风衣下摆被穿堂风掀起一角，露出里面洗得泛白的牛仔裤。
刘星云探出头，目光在她胸前停留半秒，又迅速扫向楼梯拐角：“怎么，就你一个？”他的夹克袖口磨出毛边，却刻意挺了挺佝偻的背，像只孔雀在展示褪色的尾羽。
“另外一个同学临时有事……”程尚好话未说完，就被打断。
“必须得本人来！”刘星云提高嗓门，皮鞋碾过地上的烟蒂，“这是职场，不是过家家。”他突然换上笑脸，“不过你这丫头眼活，算了，下不为例。”
客厅里的空气带着陈年老酒的酸腐味。程尚好踩着空啤酒瓶走进来，鞋底与玻璃摩擦出细碎的声响。三只缺胳膊少腿的凳子围出个三角区，中间堆着油腻的快餐盒，墙角斜靠着半块写满涂鸦的白板，“真空广告”西个字被红笔圈得渗墨。
“坐吧。”刘星云指了指中间的凳子，自己则斜倚在窗台上，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，正好笼罩住女孩单薄的肩膀，“公司刚迁址，有点乱。”
程尚好盯着脚边的啤酒瓶堆，突然想起昨天在招聘会上看到的正规企业摊位：整洁的展架、微笑的HR、印着烫金logo的简历表。她喉咙动了动：“没有办公桌……”
“定制了！”刘星云重重拍在窗台上，惊飞两只停在窗框上的苍蝇，“厂家耍滑头，说什么疫情延误——”他忽然放软声调，“等你正式入职，帮我盯着催货，这事儿就交给你了。”
女孩受宠若惊地抬头，正撞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。她慌忙翻开包，递出简历时指尖不小心擦过他粗糙的掌心。刘星云低头看着简历，故意念错她的名字：“程尚好……‘尚’是哪个字？”
“崇尚的尚。”她伸手想去指，却见他对着简历点点头：“字写得秀气，比今天那些丫头强多了——她们进门就知道玩手机，眼里没活儿。”他用脚尖拨弄脚边的啤酒瓶，玻璃碰撞声里藏着试探。
程尚好听懂了暗示，立刻站起来：“刘总，我先收拾一下吧。”她把包搁在满是灰尘的窗台上，袖口挽到肘部，露出纤细的手腕。刘星云盯着她弯腰捡瓶子的背影，喉结滚动，忽然提高嗓门：“刚接了电话，一会儿有重要客户来谈户外广告项目。”
“好的刘总，我尽快收拾。”她的声音从酒瓶堆里闷闷传来，夕阳的余晖穿过玻璃瓶，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，像撒了把碎钻。
刘星云摸出手机，故意把通话音量调到最大：“侯总啊！对，我们在公司恭候……什么？今晚就签？太爽快了！”他冲程尚好使眼色，“就是场地有点乱，要不换个地方？……哎，您这话说的，我们做广告的靠什么？人脉！是是是，室内户外全渠道覆盖，广电总局那边有我们专人对接……”
半小时后，敲门声准时响起。刘星云朝卧室努努嘴，程尚好擦着手去开门，却在看见访客的瞬间愣住——门口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，头发梳得油亮，手里拎着真皮公文包，正含笑看她。
“这位是……”她下意识后退半步，撞上刘星云温热的胸膛。
“程助理，这是侯总，大客户！”刘星云热情地搂住张沙子的肩膀，故意把“助理”二字咬得很重，“侯总，这是我们新聘的总经理助理，985院校高材生，刚拒绝了奥美offer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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