招聘会现场的喧嚣如沸腾的锅水，人潮涌动间，刘星云盯着满地散落的招聘广告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。
刺鼻的汗味混着廉价香水味钻进鼻腔，他深吸一口气，又缓缓吐出，目光扫过关达和张沙子，沉声道：“咱们也别白来，从这头走到那头，再从这侧走到马路另一侧，把那些发广告的发的那些袋子和兜全搂一遍，回去卖掉，也不白来一趟。”
关达瞪大了眼睛，满脸的不可置信，声音里带着迟疑：“我们是要去卖废品吗？”他挠了挠头，眼神中满是困惑，实在不明白刘星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张沙子恨铁不成钢地狠狠踢了关达一下，骂道：“说你是猪脑猪们都不愿意，我们是干大事业的！大哥让我们去收广告袋子和兜，是要从广告上面学一学，比较一下，看看我们下步怎么办。否则就咱哥仨往哪一站，别说招不来人，会把所有来咨询的女学生吓跑！我们蓬也没有，伞也没有，现弄来不及，站在路两边发些高薪招聘广告，不愁招不来人，大哥，我说的是这个意思吧？”他一脸谄媚地看向刘星云，急于表功。
刘星云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，阴阳怪气地说：“沙子，难怪大家都叫你傻子，你得好好学学。”
三人混入应聘人群，就像三条游进沙丁鱼群的鲨鱼。他们疯狂地抓取着各种广告，手臂不停地挥舞，不一会儿，怀里就堆满了五颜六色的传单。
一条大街来回走下来，他们累得腰酸背痛，叫苦连天，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。最后，他们拖着沉重的步伐，钻进路边一家破旧的小吃店。
小吃店里弥漫着油腻的味道，桌上还残留着上一桌客人留下的油渍。
他们点了些便宜的吃食，便开始梳理收到的广告。昏暗的灯光下，三张疲惫又贪婪的脸凑在一起，眼神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。他们仔细研究着每一份广告，分析着那些公司的招聘套路、薪资待遇和宣传话术，时不时还在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，仿佛在谋划着一场惊天骗局。
夜色笼罩下的十字小区，破旧的楼房在风中发出呜咽。张沙子和关达蹲在昏暗的灯光下，身旁的打印机“嗡嗡”作响，吐出一张张薄如蝉翼的粉色传单。那上面印着“真空广告公司”的招聘信息，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设计的陷阱。
“这口号绝了！”张沙子搓着手，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，“‘不怕你不来，就怕你无才！只要肯献身，不愁万两金。’保准能把那些女大学生迷得神魂颠倒！”
“折腾一天下来，越来越觉得咱们很像油腔滑调的肉夹馍了。”刘星云坐在一旁，指间夹着的香烟明明灭灭，他冷冷一笑，“明天去那个跨国公司招聘点，那儿人最多，不愁没人上钩。”
“老大，真想快点吃上肉夹馍！”张沙子喉结滚动，咽了口唾液，跟了一句没有脑子的话。
第二天一早，寒风裹挟着沙尘拍打着招聘会现场的帐篷。张沙子和关达缩着脖子，在跨国公司招聘点前忙碌地发放传单。粉色传单在人群中飞舞，就像一朵朵娇艳却致命的罂粟花。
“在这儿蹭热度蹭的手脚冰凉。”张沙子搓着冻僵的手，哈出的白气在空中瞬间消散。
关达不满地嘟囔道：“都是你出的馊主意，快帮我发一发。”
“小心天上掉下的馅饼把你砸个大小便失禁。”张沙子回敬道，脸上却挂着得意的笑。
很快，他们的传单就发完了。而此时，刘星云正守在十字小区那间破旧的出租屋里，耳朵紧紧贴着电话听筒，像一头潜伏的野兽等待着猎物上钩。
电话铃声此起彼伏，每一声都像是胜利的号角。
“喂，您好，这里是真空广告公司……”刘星云对着电话，用他那经过刻意伪装、听起来沉稳又专业的声音说道。
一开始，他还耐心地回答着男性咨询者的问题，但随着电话越来越多，他变得不耐烦起来，首接说道：“男生己经招满了。”便粗暴地挂断电话。
而当电话那头传来女性的声音时，他立刻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，语气变得温柔又充满蛊惑：“我们公司实力非常雄厚，发展前景一片光明。在这里，只要你有能力，就能获得丰厚的回报。”
他滔滔不绝地描述着公司美好的未来，却对公司的实际情况避而不谈。他一边天花乱坠地吹嘘着，一边认真地记录着对方报过来的简历，遇到不会写的字，就用歪歪扭扭的拼音代替。
终于，有两位女大学生提出想来公司面试。刘星云心中一喜，脸上却不动声色，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说：“今天需要面试的人太多，时间只能安排得稍晚一些。职位有限，现在大家都在走廊里排着队。你们迫切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，我也是大学毕业，谁也不愿意毕业就失业对吧，赚的再少，也比还吃爹妈用爹妈的要强的多，更何况像我们这样有实力有挑战性的广告公司并不多……可是大家总要有个先来后到……我们现在是一边接待客户，一边接听咨询电话……你们想来帮忙，当然可以，免费不需要，不需要免费……好，晚上我就再加会儿班，你们下午五点以后来吧，只有那个时候我能挤出一点点时间，我亲自接待接待你们。我会把公司具体地点编条短信发给你们。”
挂了电话，刘星云看着满地堆积如山的啤酒瓶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。他迅速编辑好短信，发送给那个叫程尚好的女大学生。
下午五点，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户，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一阵敲门声响起，刘星云心中一紧，喊道：“进。”
他用脚踢开客厅中间凳子旁的空啤酒瓶，发出刺耳的碰撞声，这才慢悠悠地去开门。
门打开的瞬间，一个怯生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。程尚好身着米黄色风衣，清秀端庄的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，她斜挎着一个黑浅蓝色包，手里紧紧攥着那张粉色传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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