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星云没说话，伸手接过广告。
纸张质量很好，油墨味道清新，不像他们去年印假毕业证时用的劣质纸。他指尖着“上市公司”的烫金字样，忽然想起前女朋友提出分手时骂他的话：“你就配在阴沟里吃土！”
“先收集材料，”他把广告塞进关达怀里，“找个最便宜的文印店，做个破点的易拉宝，弄些皱巴巴的合同……记住，越寒酸越好。”
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远处几个抱着简历的女生，她们的白衬衫在阳光下晃得人眼疼，“太光鲜的公司，应届生反而不敢信。”
关达似懂非懂地点头，蛇皮袋在臂弯里沙沙作响。
张沙子忽然凑近刘星云，压低声音：“老大，要不要先去弄身行头？你看那边那几个招聘的，西装革履的……”
“行头？”刘星云冷笑一声，指腹蹭过下巴上的胡茬，“咱们要扮的，是那种看起来马上要倒闭，但又好像能捞到油水的小公司。记住——”他忽然抓住张沙子的手腕，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皮肉，“越像落水狗，越有人愿意跳上来踩一脚，顺便扔块骨头。”
午后的阳光逐渐毒辣，遮阳伞下的招聘人员开始扇扇子。
刘星云三人蹲在街角的小吃店里，桌上摆着油腻的炸酱面，旁边堆着小山般的招聘广告。
关达啃着油条，眼神飘向窗外：“这么多公司，咱们取个啥名？”
“就叫……”张沙子抹了把嘴，目光落在对面垃圾桶上的“昌盛保洁”贴纸，“昌盛贸易有限公司！听起来大气，又不像真的。”
“大气个屁，你懂什么是贸易么？”关达当即否定。
“那就叫真空文创……富有想象空间。”
刘星云瞥了他一眼：“地址就写十字小区三单元401，反正那破楼早没人查。”他翻开一张广告，“职位嘛……总经理助理、行政秘书、办公室副主任……”他指尖停在“形象气质佳”几个字上，嘴角扯出冷笑，“重点圈出来，要求年轻女性，身高165以上，沟通能力强。”
关达忽然放下筷子：“咱们……真要干这个？要是被抓……”
“抓？”张沙子拍了下桌子，面条汤溅到关达手背上，“你见过哪个骗子被抓是因为骗了应届生？她们敢报警吗？毕业证都没拿到，闹大了谁脸上好看？”他凑近关达，声音里带着蛊惑，“再说了，咱们就是收点‘保证金’、‘培训费’，千八百块的，够立案吗？”
刘星云盯着关达惨白的脸，忽然想起三个月前他们在地铁站卖假充电宝，关达被保安抓住时尿湿了裤子的样子。
“怕就滚蛋，”他冷冷地说，“反正酒钱快没了，你想回去啃馒头就滚。”
关达喉咙动了动，没说话。窗外传来招聘会的喧闹声，某个公司的摊位前爆发出一阵笑声，几个女生红着脸接过传单。
“明天带两包烟去旧货市场，”他甩甩头，把那些此时不该有的念头甩掉，“弄张破桌子，两把椅子，再买块红布写招聘启事。”他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，写下“月薪15000+提成”的字样，笔尖把纸戳出个洞，“记住，越离谱的薪资，越能钓那些走投无路的鱼。”
张沙子搓着手笑起来，笑声里带着病态的兴奋：“老大英明！等招到人，就说先交500块服装费，再安排‘培训’……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低，眼神飘向窗外的阳光，仿佛己经看到一叠叠钞票在眼前飞舞。
暮色渐浓时，三人抱着一堆广告走出小吃店。风卷起地上的传单，在空中舞成一片五彩斑斓的废纸云。
刘星云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，忽然觉得他们三人就像这些废纸——被城市丢弃的垃圾，却偏要装成能照亮别人的太阳。
“记住，”他忽然停住脚步，转身盯着张沙子和关达，“明天穿最破的衣服来，越像失败者越好。”他摸了摸夹克口袋里的小刀，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传来，“猎物最喜欢扑向看起来最弱的猎人，因为他们以为能赢。”
关达打了个寒颤，忽然发现刘星云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，像只张开爪子的怪物，正缓缓笼罩住整个招聘会现场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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