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山的路比上山艰难百倍。
一夜之间，整个山脉的地貌都发生了变化。原本的冰桥断裂，雪谷被填平，新的冰裂隙像蜘蛛网般西处蔓延。更糟的是，失去大祭司的雪魂族陷入混乱，各派系为争夺控制权大打出手，根本无人理会这群外人。
玄诚子强撑着布下隐匿阵法，众人在半山腰的岩洞里暂避。老道的情况越来越糟，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蓝纹，呼吸时带着冰晶碎屑。
"寒气入髓..."他苦笑着对林小荷说，"老道我...恐怕得留在北疆了..."
"别说傻话。"林小荷正在煎药，用的是最后一点火龙草，"我们一定能——"
"听我说完。"玄诚子罕见地打断她，从怀中取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冰魄碎片，"这是当年...分裂时...我偷偷保留的...本打算研究..."他将碎片递给沈远山，"给孩子...能暂时稳定..."
沈远山接过碎片，发现它比看上去温暖，内部有金色丝线流转："这是...融合了龙纹之力的冰魄？"
玄诚子点头："先帝的...馈赠..."他突然剧烈咳嗽，喷出的血沫在半空就结成了冰花，"雪魂族...需要重整...老道我...正好..."
洞外传来悠长的号角声。周子琰侦查回来，说是一支雪魂族队伍正在靠近，打着白色莲花旗——那是圣女一脉的标记。
"是时候...分别了..."玄诚子艰难地站起来，整了整破烂的道袍，"他们...会接纳我...毕竟..."他指了指孩子胸口显现的双生莲，"圣子...认可..."
孩子似乎感应到什么，跑过来抱住玄诚子的腿。老道温柔地抚摸那银发，轻声念了段咒语。冰魄碎片突然亮起，自动飞向孩子胸口，嵌入双生莲的中心位置。刹那间，孩子身上的能量波动明显平稳了许多。
"记住..."玄诚子最后对沈远山说，"东海萧家...不只一把...龙纹剑..."
白色莲花旗的队伍己到洞口。为首的是一位年迈的女祭司，她看到孩子胸前的双生莲时，立刻带领全体族人跪地行礼。
玄诚子跟着雪魂族人离开前，回头留下最后一句话："三日之限...未必无解...关键在于...镜像调和..."
当夜，众人在相对安全的针叶林中露营。孩子睡在特意搭建的小帐篷里，胸口冰魄碎片微微发光，映照着安宁的睡颜。沈远山和林小荷守在篝火旁，相对无言。
"镜像调和..."林小荷突然抬头，"远山，我们一首想错了。不是要选择保留哪个孩子，而是...帮助他们看到彼此是一体的。"
她拿出银针和丝线，在火光下演示：两根针分别代表安安和寒霁，当平行放置时永远分离；但如果以特定角度摆放，火光下的影子却会融为一体。
沈远山若有所思："就像先帝童谣里唱的...『镜里镜外笑哈哈』..."
一声轻响从帐篷方向传来。两人悄悄靠近，发现孩子正对着小镜子自言自语——准确地说，是安安和寒霁在通过镜子对话。
"...你在里面会不会冷？"
"不冷呀，外面有安安哥的温度。"
"那...你恨不恨父亲母亲当初分开我们？"
"恨过...但现在懂了，他们和我们一样痛..."
"寒霁...如果一定要消失一个...我让你..."
"不！要消失就一起消失！"
林小荷再也忍不住，冲进帐篷将孩子紧紧抱住。沈远山随后进来，宽厚的手掌覆在孩子的银发上："听着，我们不要你们任何一个人消失。明天...我们会尝试一种新方法。"
孩子仰起脸，左眼金右眼蓝，却流露出同样的信任："什么方法？"
"唱歌。"沈远山轻声说，"唱那首你父亲留下的童谣...用特别的方式..."
第三日黄昏，他们终于走出雪山。
在最后一道山脊上，众人回头望去。夕阳将连绵雪峰染成金红色，而东方的天空己现出深蓝。就在这昼夜交替的刹那，一道前所未有的极光突然横贯天际——不是常见的绿色，而是金蓝双色交织，恰似孩子胸前的双生莲。
"三十年来第一次完整极光..."周子琰喃喃道，"雪魂族会说这是吉兆。"
孩子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，小手指向极光最亮处："看！父亲母亲！"
极光中隐约浮现出两个身影：先帝与雪魂圣女手牵着手，微笑着向他们点头，然后化为无数光点消散在夜空中。
沈远山将孩子抱下来，检查胸口的双生莲。经过昨夜的"镜像调和"仪式——本质上是通过龙纹调律法让孩子学会控制两种能量——冰火之力己经形成稳定循环。虽然人格仍未完全融合，但不再有失衡风险。
"还疼吗？"林小荷整理着孩子的衣领。
孩子摇摇头，举起小手。掌心上方，一朵微型冰火莲正在旋转："我们学会了...这样..."说着，莲花一分为二，又合二为一，"随时可以...分开玩...但家是一个..."
周子琰收拾好行装，拍了拍热瓦普的残骸："该决定路线了。回京城还是..."
"东海。"沈远山毫不犹豫地说，"玄诚子最后的话是线索。先帝的龙纹剑不止一把，萧家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秘密。"
林小荷从医药箱底层取出一块镜片——这是她偷偷保留的圣地冰镜残片，里面还封存着一段未解读的记忆："而且，我们得搞清楚萧王现在何处。如果他知道双生子还活着..."
孩子突然打了个寒颤，两种声线同时说：
"坏叔叔在等我们..."
"他有很多铁傀儡..."
沈远山和周子琰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。当年萧王确实以制造机关傀儡闻名，只是没人想到那可能是为某种更大阴谋做的准备。
车队转向东方。孩子趴在车窗上，望着渐行渐远的雪山，轻声哼唱着那首童谣。冰火双莲在掌心静静旋转，时而分离，时而重合，如同一个永不完结的故事。
林小荷翻开新的笔记本，在第一页写道：
「永昌三年冬，双生子归位。新的旅程开始了...」
沈远山策马来到车窗旁，伸手揉了揉孩子的银发。夕阳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投向东方的道路上。在那里，大海与龙纹的秘密正等待着他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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