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也想逃出去,到了宣化门已经被金兵占领,城中金兵遍地,无奈只得折返。”
“通津门我适才已去,亦为金兵所破,如此一来,距我等最近的唯有安上门了,事不宜迟,即刻动身。”
言罢,杨唤抱起小杨天,拾起地上霹雳神金枪,小杨天亦紧抱其木枪,家英抱起妍儿,二人于夜色掩护下,匆匆赶往安上门……
外无援兵,内无良臣,皇宫大门终为金兵所破,徽钦二帝、赵氏皇族、后宫妃嫔,大小官员昔日何等不可一世,何等高高在上,如今尽皆沦为阶下囚。
徽钦二帝被俘后,完颜宗翰责令宋廷交出巨额财帛,同时抓捕誓死抵抗、仍持武器、拒不投降之宋军将士,此中便有姚友仲与杨崇德所部。
被囚之宋钦宗只得下旨,责令宗室、豪族、内侍、僧道、娼优,各行各业,务必交出家中所蓄金银细软,以满足金兵之需,此时的他尚心存幻想,金兵得好处后便会撤兵。
更责令宋军将士勿要再做无谓牺牲,速速投降。此诏既出,城中多少誓死不屈之将士与民兵百姓,心皆寒透。。
杨唤身着军服,又手持金枪,目标显眼,为引得不必要的麻烦,只得将军服脱掉,找来一身便装,欲把霹雳神金枪藏于杨崇德挚交,蒋曾的神来酒馆之中。
来到神来酒馆之时,已是黎明时分,神来酒馆大门紧闭,招牌也已拆掉,门上挂着一个木牌“歇业”。
杨唤想碰碰运气,上前敲门。
咚咚咚……
“何人,没看见歇业木牌吗?”店内小二大声喊道。
“快去禀报蒋掌柜,就说杨唤求见”。
“是杨唤兄弟,快快开门!”店内左文听到了声响,招呼店小二快开门。
门开了,杨唤领着众人进得屋内,蒋曾也从阁楼走下。
店小二机警的左右环顾,见没人跟踪,快速关上店门。
“蒋曾大哥!”
杨唤双手抱拳,接着让杨天和家英拜见蒋曾。
蒋曾招手,上前握住杨唤的手,
“见过蒋曾大哥!”家英侧身,深深作揖。
“形势危急,不必客套!”蒋曾对着家英点头示意。
“我杨兄弟呢”?环顾一周,不见杨崇德,蒋曾焦急问道。
“杨指挥使他……”杨唤欲言又止,眼圈瞬间泛红。
家英也慢慢低下了头。
蒋曾低头一看,杨唤手中握着杨崇德的霹雳神金枪,瞬间就明白了,他揉搓了一下眼睛,当着兄弟家眷之面,不好太过悲伤,却又难掩悲情。
“蒋曾大哥,此次前来,想把杨指挥使这杆霹雳神金枪暂存于此,我现在要带他们出城去,带着此枪,目标太过显眼,恐难脱身!”杨唤将霹雳神金枪双手递上。
蒋曾接过,交于右武,嘱咐道:“好生保管!”随即望向杨唤直言道,
“你们先暂且住下,等风头过去再出城不迟!”
“多谢蒋曾大哥美意,杨指挥使作为主战派代表,追随李纲,姚友仲,此次城破之后,主和派定会又占据朝野,他们不会放过杨指挥使家眷与我等部下的,寄住于此,恐给神来酒馆的带来不必要麻烦,况且,神来酒馆目标过大,想必定会遭金兵搜查,就不要给您惹不必要的麻烦了!”杨唤抱拳道。
忽然门外大街传来阵阵马蹄声响,大队的金兵手持火把,快速经过,门框窗棂都在晃动。
“这汴京,有外城、内城、皇城,人口百万有余,繁花似锦,如今被这金兵,哎,随手一炬,化为废都!”蒋曾看着窗外漫天火光,悲伤不已。
思前想去,觉得杨唤言之有理,就不再强求,只好派左文,右武暗中保护。
准备好一切,杨唤与家英乔装成夫妻,携带两个幼子,想就安上门逃出城去。
小杨天一行四人,趁着天尚未亮透,逃到安上门,不幸的是安上门也早已被金兵控制。
把守城门的有金兵,和变了节的宋军将士组成,主要负责抓捕外逃的皇室成员、达官贵胄,以及拒不投降的宋军将领及其家眷,平民基本不咎,可自由进出。
刚到安上门,走在前面的杨唤,小声嘀咕了一句:“不好!”随即揽过家英,瞬即转身,就要往回走。
把守城门的一名宋人眼神锐利,察觉到杨唤的异常,快步追上,朝杨唤的肩膀抓去。杨唤推开家英,左手迅速按住来人之手,右手拽住他的胳膊,一个过肩摔。岂料,此人竟借杨唤之力顺势一个翻跃,稳稳落了地。
杨唤随即一个扫堂腿,那人瞬即后跃躲开,杨唤向前疾驰一步,顺势腾空而起,身体横向半旋,右腿高高甩起,脚背朝其脖颈处踢去,速度极快,迅雷之势,那人躲闪不及,只得双手迎上护住脖颈,仍被杨唤单脚压下,噗通跪倒在地,满地尘烟四起,杨唤抬起左脚,照其心窝再欲一脚。
“杨叔叔,救我们,杨叔叔……”
听到叫声,杨唤猛然回头一看,娘仨人已被金兵刀架脖颈,挟持起来。
杨唤一分神,对方猛的双手抱其右脚逆时针旋转两圈,杨唤整个身体亦被腾空旋转,对方接着飞起一脚,正中杨唤胸口,他手捂胸口连退几步。
几名金兵立刻围拢过来,将杨唤挟持起来。
右武手持长剑就待冲出,被右武一把拉住,并示意其向左看去。
大批巡逻的金兵发现了这里的打斗,纷纷聚拢过来。
金兵人多势众,难以营救,二人急得捶胸顿足,左文只得赶回神来酒馆,向蒋曾报告,右武继续悄悄跟随。
“潘誓存,你卑鄙,以妇孺相要挟,算什么英雄好汉,你个金兵的走狗,有本事放开我,跟我真刀实枪的干!”
杨唤识得此人,潘佑安长子,曾混迹江湖,不学无术,摇身一变,跟着他爹,成了金兵的走狗。
潘佑安杨崇德二人政见素来不合,互看不顺眼,政敌已久,所以潘誓存也自然是认得杨唤和杨崇德的家眷了。
他自告奋勇的把守城门,就是要抓住杨家人,报两家的世仇,当然还有他自已的打算。
潘誓存上前揪住杨唤的衣领,怒气冲冲道:“杨唤,你主子死了,你还能耐什么,想带你主子家眷远走高飞吗?说我卑鄙,你更不要脸,欺师灭祖,欲霸占你的嫂嫂吗?哈哈哈……!”
“你放屁,放开我,有本事跟我再来一场!”
杨唤甩着头,挣脱了他的手。
“你到底是要我放屁啊,还是放你,还是一起放了?”
“哈哈哈……”
围观一众金兵笑的前仰后合。
潘誓存淫笑着走到家英面前,挥挥手屏退左右,然后用手捏住家英的下巴,向上高高抬起。
家英有着大家闺秀的端庄娴静,沉稳与优雅,让潘誓存这个毛头小子看了也不禁心生淫意:“啧啧啧,此等倾国倾城之貌,杨将军无福消受喽!”他低头看了一眼蒋妍儿,心中不禁疑惑道:“你们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?这女孩哪来的,难不成是你与杨唤的私生女吧!哈哈哈……”
“呸!”家英朝潘誓存脸上吐了一口唾沫,随即大骂道:“姓潘的,你嘴巴吃屎啦,这么臭!”
潘誓存伸手拂掉脸上的唾沫,怒不可遏,猛地扇了家英一巴掌,家英的头发顿时散乱开来,遮住了脸,鼻孔也流出了血。她转过头,斜着脸,怒目而视,毫无畏惧之色。
潘誓存突然感到左手手臂一阵剧痛,低头一看,原来是小杨天在咬他。他抬起脚,用力将小杨天踹倒在地。
“潘誓存,你这卑鄙小人,欺负妇孺算什么本事,有本事冲我来!”杨唤怒声吼道。
家英和妍儿急忙上前护住倒在地上的杨天,杨天双手捂着肚子,疼得在地上直打滚。
潘誓存转过脸,对着金兵谄媚地笑道:“这是反抗将领杨崇德的家眷和下属,快把他们抓起来。”
一众金兵立刻拔刀上前,将三人紧紧抓住。家英急得大喊道:“这不是我女儿,这是我在路上捡的。”
她用力推开妍儿,妍儿被推倒在地,哭着爬起来,跑到家英面前,抱住她的腿,仰起头,用泪眼汪汪的眼睛哀求道:“娘,你不要我了吗?娘……”
家英恶狠狠的拽开她的手,又把她推了出去,大吼道:“我不是你娘,你快走,快走!”朝着妍儿拼命的眨着眼睛。
杨唤看到这一幕知道家英是在救妍儿,免得跟着他们丢了性命,于是附和道:“这是我在路上捡的,放了她,跟她没有关系,杨将军家眷,区区妇孺对你们也构不成威胁,你们尽管抓我,放了他们,至于我,要杀要剐,随你们!”杨唤看着一众金兵和潘誓存,不卑不亢。
“杨家家眷,肯定不能放,至于这个小姑娘,随她便,牢房里也不缺她那一口吃的”,随即哈哈大笑的潘誓存走到妍儿身边。
“你跟着她们进牢房还是自生自灭去?”
“我跟着我娘。”妍儿斩钉截铁的答道,擦了一把眼泪,又跑到家英面前,抱着家英的腿,死死的。
任凭家英再怎么去扒她的双手,也死抱不放,“傻孩子,你怎么这么傻。”家英把她揽在了怀里,满是心痛与不愿。
“好了,别演苦情戏了,都带走。”潘誓存大叫道。
数日后,汴京城中总共搜刮到黄金十三万八千两,白银六百两,绸缎一百万匹。
负责收缴任务的户部尚书梅执礼对着完颜宗翰,百般祈求:“此乃汴京城内倾尽所有了,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给这汴京百姓留口吃的吧,日后好再孝敬金爷!”
完颜宗翰将信将疑。
忽然心生一计,他利用多日围城造成的粮荒,在汴京各大街道堆积粮食,宣布城中百姓可低价购买。
断粮多日的城中百姓只得拿出仅存的积蓄去购买,几天之内,又得黄金七万五千余两,白银一百多万两。
察觉到被骗的完颜宗翰,勃然成怒,杀死了以梅执礼为首的户部四名大臣。
百官惊呆,再也不敢骗金人了。
是日,金太宗以大皇帝的名义下诏,将徽钦二帝贬为庶民。
至此宋王朝灭亡,史称北宋!
金太宗要求北宋官员自行拥立异姓为王,不得再由赵氏执掌大权。
宋朝大批官员犹如丧家之犬,摇尾乞怜,认贼作父。
开封知府徐秉哲,命令城内居民五家为保,相互监督,不得藏匿皇室成员。
旧秩序被推翻,新秩序尚未建立。开封府司录参军事潘佑安,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。
由于他掌管的司录司下设府司西狱,抓捕反抗军,拘禁皇室成员的任务就落到了他的头上。
小小的开封府司录军参事显然是满足不了他的,如果赵氏家族一直延续下去,年近半百的他显然是无望再往上爬了,可天公就是作了他的美,遇上了这改朝换代的乱世。
潘佑安带领手下,封锁城门,满大街的抓捕皇室成员,当然,他最大的愿望还是抓住杨崇德,新仇旧账一起算。
在平日,身为营指挥使的杨崇德,手提霹雳神金枪,下属五百禁军卫士,神采飞扬。
而潘佑安,作为一个无权无兵的军参事,自是无比忌惮杨崇德的,可如今杨崇德效忠的朝廷垮了,见风使舵的他却得势了,果然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。
想到此,他不禁喜上眉梢,感觉还不过瘾,忽然仰天大笑起来。
身后的兵士被他这神经一笑,一时被吓得面面相觑。
忽然他看见了他的儿子潘誓葭,15岁的他已是人高马大,正提溜着一个鸟笼,嘴里含着一棵草,迈着八仙步,满大街的晃悠。
潘佑安上去就是一脚,属下兵士以为是皇室成员,一个个争先恐后上去夺过他的鸟笼,把他按在了地上,刚要拿绳捆绑。
急得一旁的潘佑安大叫:绑错了,绑错了,这是我儿子,混蛋,快放开!”
听到潘佑安叫声的兵士,慌乱的松开已经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潘誓葭。
潘佑安慌忙下腰去扶,嘴里还骂着属下兵士,潘誓葭扶正了被打歪的帽子,眯着一个眼抬头望去。
哇的一声哭了出来“爹啊,你这当了多大的官啊,就六亲不认了啦,呜呜呜……”
潘佑安“啪”一个大嘴巴子,把他刚刚扶正的帽子再次打歪,还想再补上一脚,嘴里骂到“小兔崽子,怎么跟你爹说话呢,现在什么时候,你还不知死活的满大街逛悠!还不快滚回去!让金兵抓住了,你爹我可救不了你。”
潘誓葭站起身来,再次把被打歪的帽子扶正,拍拍身上的泥土,捡起地上的鸟笼,看到一个兵士捂着嘴,正强忍着笑意。
他上去就是一脚,大叫道:“打不了我爹,我还打不了你啊!”
随即一个跳跃跳到他爹耳旁,小声嘀咕道:“爹,告诉你一个好消息,杨崇德被金兵杀了。”
潘佑安大惊:“你听谁说的,消息可靠吗?”
“敢情这偌大汴京城中就你一人不知道啊?”潘誓葭一脸的难以置信。
“别拿你爹开涮啊!滚回家去!”
潘佑安面沉似水,轻声呵斥了一句,还是难掩心中喜悦,一把将潘誓葭拽到身边,满面春光地伏在他耳边低语道:“去他家搜寻一番,务必找到《杨家枪谱》。”
“遵命!”潘誓葭挺直身躯。
“过来,我话还没说完,找到他妻儿,速来报我,我要将他们送进金兵大营。”
“爹!您这是要斩尽杀绝啊!不妥吧?”潘誓葭连连摇头。
“岂有此理!竟敢忤逆我!”
潘佑安怒踹儿子一脚,旋即率领一队兵士离去,只留潘誓葭呆立原地,一脸茫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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