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到枪谱后,潘誓存紧闭房门,终日不出,一为躲避三妹的质问,二为苦心钻研。
他洗漱、沐浴、更衣,端坐于书桌前,包着碎花青布的枪谱整齐地放在桌上,他轻缓地解开包袱,书本右侧竖排四个大字“杨家枪法”。
潘世存深吸一口气,双手合十搓了搓,直到掌心微微发烫,才在胸前轻轻擦拭几下,以平复内心的激动,然后双手微微颤抖着,郑重其事地翻开第一页。
起势:抱枪礼,敬枪,请枪举枪式
第一式.毒蛇出洞:
枪尖自左向右,顺势旋转,布成枪花,左足抢前一步,左手摔向后方,右手单手举枪前刺,犹如毒蛇出洞。
第二式.苍龙探爪:
左足继续向前跟进一步,左手转接枪杆,变为前马步,枪平收置摆于胸际。犹如苍龙探爪。
第三式.丹风穿花:
左手松开枪杆,转右手举枪,从后方起作,一盘头,至身前,左手托之,届时成右侧弓步。犹如丹风穿花。
第四式.倒曳牛尾:…………
第五式……
………
…………
嗯?
这是杨崇德耍的那套枪法?
“寻八龙,伏金枪,乱世称雄,天下独享!”在哪里?潘誓存摇头晃脑翻遍了整本书。
他举起书,昂着头眯起左眼,使劲摇晃,再拿于窗前对着阳光,依然没有找到其中奥妙。
潘誓存右手托腮苦思冥想。
“哦,有了!”他像悟透了一样,赶紧去找来蜡烛点上,把书的第一页拿到火上,轻轻炙烤。
一圈,两圈……依然不见秘诀踪迹,一不小心还把第一页烤着了一个角,遂赶紧手忙脚乱地用嘴吹,用手扑……
“那可能是?”
潘誓存把洗手的铜盆抱于书桌上,打上半盆水。
将书的第一页,轻轻浸泡在水里,直到字迹变模糊,把书拿到窗前,对着阳光,眯起一只眼睛寻找着蛛丝马迹。
还是不行,再泡第二页,连续泡了几页纸,依然没有发现有什么隐藏秘籍。
潘誓存生气的把枪谱扔在桌上,右手一个横扫,把桌上的蜡烛与铜盆,连带着枪谱一齐打翻在地。
在院中听到响声的潘佑安,大力的用拳头捶着门。
潘誓存没好气的起身开门,不忘骂了一句:“哪个不长眼的?”
“小兔崽子,能耐了你。”潘佑安一巴掌飞来。
潘誓存歪头躲过,嘿嘿一笑,搀扶着老爹走进门来。
“你小子,不知天高地厚,还敢跟完颜宗翰做交易?”潘佑安大骂着。
“我这情急之下没考虑那么多不是!不然杨家人就被蒋曾救走了!”潘誓存赶紧解释道,并扶着潘佑安往屋里走去。
“你啊你,偷鸡不成蚀把米,把我珍藏的那杆素缨錾金枪也搭上了,唉!”潘佑安哀叹道。
一地狼藉中,潘佑安一眼便看到了枪谱,此时正被铜盆扣了半边,水也洒上了不少。
他快步向前,捡起枪谱,转身给了潘誓存一个耳光。
啪!
潘誓存这次躲闪不及,两眼直冒金星。
“爹,你打我干啥,这就是普通的杨家枪法。”
潘誓存委屈的摸着脸,潘佑安宝贝似的轻轻拭去书上的水,气的嘴唇哆嗦,说不出话来。
“那句江湖传言不在这书上,我试过很多方法了,都没用,杨崇德老谋深算啊,没把秘诀藏在这本书里。”
潘誓存继续解释着。
“什么秘诀?”潘佑安不屑一顾。
“寻八龙,伏金枪,乱世称雄,天下独享啊!”潘誓存郑重其事解释道。
“狗屁江湖传言,什么是江湖,嗯?你给我讲讲!”潘佑安用书指着潘誓存鼻子一顿臭骂。
“嗨!不说也罢!你又不闯荡江湖!这枪法就是杨崇德用的那套 ,很普通的一本枪谱!”
潘誓存终于惹怒了老爹,潘佑安气急败坏的用书打在潘誓存脑袋上,大骂道:“很普通的一本枪谱?你可真不知天高地厚,杨家枪法,纵观整个大宋,谁人能敌,谁?”
潘佑安气的想再拍一下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,又怕拍坏了书,只能气的干跺脚。
“你那三脚猫功夫要是能练成这杨家枪法,就好看喽!”潘佑安恨铁不成钢继续拍打着潘誓存。
“杨崇德这么厉害,为什么还被金兵杀了呢?”潘誓存不服气的和老爹争辩。
“据传他是为救一女童,遭金兵乱箭射死!”潘佑安神情肃穆,沉声道,语气里竟有些许惋惜。
“为一女童付出性命?真是愚蠢!若非救人,金兵纵多人亦难伤他。”潘誓存面带讥讽,像他这等自私自利之人,自是体会不到杨崇德之侠肝义胆。
“爹爹所言甚是,那先练成此枪法,再寻那秘诀。唉!都怪你!”潘誓存满脸怨恨望向潘佑安,“好好的一杆素缨蘸金枪还被你送了人!”
“不长良心的东西,不送完颜宗翰,你现在就死在金兵北撤的道路上了!”潘佑安怒喝一声。
“是!是!是!爹爹所言甚是!”潘誓存贱笑着,歪头看向潘佑安,撒娇道:“没有个趁手的家伙也练不出来啊?要不爹爹给寻寻杨崇德那杆霹雳神金枪?”
潘佑安没有说话,只是轻轻翻看着《杨家枪谱》!
“那杆枪杨唤未随身携带,杨家也已化为灰烬,必不在杨家,城门戒备森严他们亦出不得,定然还在这汴京城内。”潘誓存自顾自地分析道。
潘佑安将书递与儿子,“莫信那无稽的江湖传言,先练此枪法,寻枪之事亦不可耽搁,练成这杨家枪法,做个将军,你能武,我能文,日后这大楚朝堂便是我父子的天下!”
“爹爹你是知道我的,我实不愿为官,闯荡江湖逍遥自在已久,若非此次为了这枪谱,我断不会归来。”潘誓存顶撞着老爹,将其美好幻想击碎。
“闯荡江湖?随你那三角猫功夫的师父?省省吧,与他多年,连个副将杨唤都打不过!”
“你怎知我打不过杨唤,谁告诉你的?哪个长舌妇。”被人揭穿的潘誓存有些恼羞成怒。
“我师父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天残拐李青,你莫要小觑……”
未等潘誓存说完,潘佑安生生便打断了他的话,“不说我还不来气,你一个有胳膊有腿的人,去跟个瘸子学什么武功,再不跟他断绝师徒关系,看我不打断你的腿。”
“打断更好,那我就能跟师父学他的天残拐了。”潘誓存得意洋洋,故意气他老爹。
“你个兔崽子,你要气死我啊!”潘佑安扬手就要再打。
忽然,狂风大作,院内柳枝乱舞,窗户和门被吹得嘎吱作响。
一道黑影闪过,从窗户飞了进来。
此人头发散乱,面容扭曲,身高不足五尺,双腿僵直,全靠双手撑着一副拐杖。
且说这副拐杖,江湖人称玉龙双拐,通体墨绿,白色花纹点缀其上,全长超过五尺,放置腋窝的顶端呈半圆形,雕有龙头,龙头又口含龙珠,此龙珠可不容小觑,乃是一门暗器,名曰“霹雳弹”,其威力惊人,射程极远,单支拐杖,足可装置二三十颗。
这身高不足五尺之人,驾驭着五尺有余的玉龙双拐,双脚离地,肩膀高耸,挡住了脖子,脑袋不停转动,前倾后仰,整个姿势颇为怪异。
“我看是谁在背后议论我。”来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,转动着脖子,活动着筋骨,双拐立于身前,不扶竟也不倒。
潘誓存先是一惊,待看清来人是师父后,即刻上前欲行跪拜之礼。
“哼,有门不走,翻什么窗户?”潘佑安低声嘟囔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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