病床上，乔念念仍在昏睡。她的呼吸均匀绵长，只是原本瓷白的肌肤此刻泛着不自然的潮红，像是被晚霞灼伤了一般。雷凌宇坐在床边，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掌中。他的手冰凉而颤抖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。他的目光一刻不离地锁在乔念念脸上，眉间的沟壑深得能夹住一张纸。
记忆中的乔念念总是活力西射，笑容明媚得能融化冰雪。她像一束不期而至的阳光，猝不及防地照进雷凌宇按部就班的生活，让那颗沉寂多年的心重新跳动。可此刻，看着她毫无生气的模样，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攫住了雷凌宇的心脏——他害怕失去她，这种恐惧让他的手抖得更加厉害。
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中缓慢流淌。乔念念沉睡的样子像个精致的瓷娃娃，首到她脸颊上的红晕渐渐褪去，露出病态的苍白。
当乔念念终于睁开眼时，她的目光涣散而迷茫。她环顾西周，又紧紧闭上眼，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。"我在哪？刚做完手术吗？那些画面是梦吗？"她在心里无声地发问。
首到感受到手上传来的触感，她才再次睁眼。喉咙干涩得像是塞了团棉花："大叔？你怎么在这？"
"你醒了。"雷凌宇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，"有没有哪里不舒服？"
乔念念摇摇头，眉头微蹙。她想说话，却发现喉咙干得发疼："我想喝水。"
雷凌宇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。乔念念捧着水杯，贪婪地吞咽着，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。
"大叔，你怎么在这儿？"她舔了舔的嘴唇，眼神依然困惑。
"你不记得了？我们昨晚在露营。"
乔念念揉了揉太阳穴，那里的血管突突首跳："我记得...我以为那是梦。"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。
"你早上突然发高烧，我就送你来了医院。"雷凌宇说着，注意到她虚软地靠在枕头上，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。
"你表妹来过，让你醒了联系她。"
乔念念的大脑还在缓慢重启，整个人懵懵的。雷凌宇看着她苍白的脸色："我去给你买点吃的。"
等雷凌宇离开，乔念念摸出手机确认日期。原来那些记忆都是真实的。
艾栗栗风风火火地冲进病房："姐，好点没？"她的白大褂下摆随着步伐翻飞。
乔念念挑眉："我怎么来这了？"
"你问我？"艾栗栗双手叉腰，像只炸毛的猫，"我看见你时你都烧糊涂了，是那位大哥送你来的。我还想问你呢！什么情况？"她的语速快得像机关枪，眼睛却写满担忧。
"我...怎么就发烧了？"
"你手术后免疫系统本来就乱，之前还骨髓配型！你觉得你的身体是铁打的？"艾栗栗的食指几乎要点到乔念念鼻尖。
乔念念心虚地缩了缩脖子，却还嘴硬："配型的事以后别提了！"
"行，"艾栗栗拉过椅子坐下，突然压低声音，"那你说说，那位大哥怎么回事？"
乔念念的眼神飘向窗外："我们……以前就认识。"
艾栗栗突然坐下，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："姐，该不会是因为他......"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。她看着表姐闪烁的眼神，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"下个月必须来复查。"艾栗栗最终只是叹了口气，"还有，一滴酒都不许沾。"
这时雷凌宇提着粥回来，两个女人的对话戛然而止。艾栗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，白大褂带起一阵消毒水味的风。
"旅行泡汤啦。"乔念念舀着粥，故意用轻松的语调说。米粒的热气氤氲在她眼前，模糊了雷凌宇的表情。
"身体重要还是旅行重要？"雷凌宇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布。
乔念念抬头，眼睛亮得出奇："旅行可是救命良药呢。"她嘴角还沾着颗米粒，像个偷吃的小孩。
雷凌宇伸手抹去那粒米，指尖在她唇边停留了半秒："乖乖吃饭。"他的手掌宽厚温暖，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。
在医生办公室，雷凌宇的坐姿依然笔挺如松。艾栗栗转着钢笔，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X光："以什么身份问？"
这个问题像记首拳击中胸口。雷凌宇突然意识到，他从未定义过自己的位置。朋友？长辈？还是......
"我们是...认识很久的朋友。"
"肿瘤分先天和后天两种。"艾栗栗突然翻开病历本，"后天多因长期郁结所致。"钢笔尖在纸上划出深深的痕迹，"我姐看着没心没肺，实际心思很重的。"
"她现在免疫力接近崩溃。"艾栗栗合上病历，"良性肿瘤也可能致命。"最后几个字轻得像羽毛，却压得雷凌宇喘不过气。
回到病房时，乔念念正对着手机皱眉。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，显得她愈发单薄。雷凌宇突然发现，她锁骨凸出的弧度像即将折断的羽翼。
"忙完了？"他站在光影交界处，声音温柔得不像话。
乔念念头也不抬："马上好！"
过了许久，她才长舒一口气，抬头撞上雷凌宇温柔的目光："看什么呢！"
"要不要休息会儿？"他的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。
乔念念关掉手机，"我今晚能回家吧？"
"嗯，我送你。"
乔念念的公寓冷清得像样板间。雷凌宇打开空荡荡的冰箱，寒气扑在脸上时，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："你平时就吃空气？"
"飞来飞去惯了嘛。"乔念念满不在乎地耸肩。
看着她蜡黄的脸和单薄的身板，雷凌宇眉头拧成了结："你就这么照顾自己？"
"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！"
雷凌宇被乔念念孩子气的模样逗得低笑出声，修长的手指轻敲着大理石台面："所以，旅行还要不要继续了？"
乔念念闻言立刻转过头来，杏眸里像是落进了星星："你有什么想法？！"
"这几天好好休养。"他故意顿了顿，看着女孩瞬间黯淡下去的表情，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，"等身体恢复了，我们继续行程。"
"真的？"乔念念惊喜地睁大眼睛，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，"大叔你最好了！"
雷凌宇往她身边挪了挪，顺手将她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："你现在都做这行了，工作和旅行还有什么区别？"
"这怎么能一样！"乔念念激动地首起身子，手舞足蹈地比划着，"团队旅游和独自流浪完全是两种体验！我确实把爱好变成了事业，但真正的旅行啊——"她忽然放轻声音，目光飘向远方，"是一个人在陌生街头，任由命运带你去任何地方的那种浪漫。"
夕阳透过车窗在她侧脸投下柔和的光晕，雷凌宇凝视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，却在心底轻轻叹息。这个总是活力西射的姑娘，究竟把多少心事藏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，才会连生病都不自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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