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面岛的晨雾黏在皮肤上像层糖霜,陈玄墨的指甲缝里还嵌着白糖糕的碎渣。胖子蹲在十三行码头的石墩上,正用半截油条逗弄流浪猫,那猫突然炸毛跳开——石墩缝隙里渗出黑血,凝成个铜钱形状。
"墨哥!这墩子会拉稀!"胖子用油条蘸了点黑血,塞进嘴里瞬间脸色发青。陈玄墨的胎记突然刺痛,他看见血渍在胖子舌尖变成"咸水渡"三个篆字。
婴灵突然从帆布包里窜出,抓着半块霉变的白糖糕就往石墩裂缝里塞。青石板"咔嗒"翻转,露出底下泡在污水里的黄铜售票机。电子屏闪着绿光:"入场券:民国三年袁大头三枚/阳寿一刻钟"。
"抢钱啊!"胖子踹得售票机首晃,掉出张泛黄的说明书。陈玄墨抹去水渍,发现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:"可用七星灯芯抵价"。他后背的青铜罗盘突然发烫,暗格里弹出一枚灯芯。
售票机吞下灯芯的刹那,整座码头突然倾斜。胖子抱着电线杆鬼叫:"地震啦!"陈玄墨却看见海水正在退潮,露出淤泥中二十七个青铜售票亭。每个亭顶都悬着盏七星灯,灯油里泡着不同年份的香港硬币。
"后生仔,买票要趁早。"沙哑的嗓音从最近的售票亭传来。穿长衫的老头从窗口探出头,左眼嵌着澳门赌场筹码。陈玄墨刚要摸铜钱,老头突然抓住他手腕:"命火当票,童叟无欺。"
胖子抡起消防斧劈在窗台上:"老棺材瓤子松手!"斧刃卡住的瞬间,二十七个售票亭同时亮灯。陈玄墨的胎记突然离体,在玻璃窗上烙出阴阳墟的立体地图。
"时辰到——"老头突然撕下脸皮,露出降头师腐烂的半边脸。售票亭顶的七星灯轰然炸裂,灯油化作火蛇扑来。陈玄墨拽着胖子滚进退潮形成的礁石坑,海水突然回涌,火蛇遇水凝成青铜门环。
婴灵尖叫着撞向门环,陈玄墨的后背重重磕在生蚝壳上。血浸透衬衫的瞬间,青铜门环突然转动,吐出张泛着尸臭的硬纸票。胖子用油条夹住票根:"头等舱,子时三刻发船!"
票面突然渗出黏液,1997的烫金字扭曲成倒计时。陈玄墨的太阳穴突突首跳,他看见票根暗纹里嵌着林九叔的指纹。码头钟楼突然敲响十二下,退潮的海水瞬间结冰。
"上船!"陈玄墨踩着冰面狂奔。二十七个幽灵船正从冰层裂缝升起,桅杆上挂的却不是帆,而是成串的民国铜钱。胖子刚摸到船舷,整艘船突然九十度侧翻——甲板上密密麻麻钉着带血的七星灯芯。
降头师的笑声从冰层下传来,陈玄墨的血契纹突然暴走。他甩出青铜罗盘砸向冰面,裂纹中伸出无数鬼手抢夺船票。胖子掏出珍藏的叉烧包当诱饵,肉馅在半空炸开,油花溅在鬼手上滋滋作响。
"这边!"陈玄墨撞开锈蚀的舱门。货舱里堆满贴着封条的木箱,最顶上的箱子正在渗血。胖子撬开箱盖的瞬间,二十年前失踪的小翠从箱中坐起,手腕上系着的红绳正与船票编号一致。
婴灵突然发狂似的撕扯红绳,整艘幽灵船开始解体。陈玄墨攥着船票跳上浮冰,票根突然长出利齿咬住他虎口。血滴在冰面凝成航线图,指向沙面岛最阴暗的巷口。
"墨哥!这票会吸血!"胖子用冻鱼猛砸船票。陈玄墨的胎记突然发蓝光,船票上的利齿瞬间融化。票面浮现出三维地图,澳门赌场的霓虹招牌正在吞噬香港的摩天大楼。
冰层突然炸裂,咸水渡码头重现波涛。陈玄墨抓住漂浮的舢板,看见那张船票正在吸水膨胀,化作纸船载着他们冲向漩涡。胖子死死抱着桅杆,肠粉汤汁在空中划出卦象。
漩涡中心升起青铜闸门,门缝里伸出成捆的引魂幡。陈玄墨用最后枚铜钱卡住机关,闸门轰然洞开的刹那,他看见林九叔正在门后沏茶——茶水里泡着的,正是二十七个七星灯芯。
咸水渡的浪头把大哥大砸到陈玄墨怀里时,电子屏还闪着"无信号"的红光。胖子吐着海水骂娘:"这板砖能挡煞?不如拿胖爷的裤衩当符咒!"
青铜闸门在林九叔身后缓缓闭合,二十七个七星灯芯在茶水里浮沉。陈玄墨突然按下重拨键,模拟信号音在密闭空间炸响,林九叔手里的紫砂壶"咔嚓"裂成两半。
"后生仔不讲武德!"林九叔的道袍突然鼓起,二十七个灯芯化作蜈蚣扑来。胖子抡起大哥大当板砖,天线戳中蜈蚣复眼的瞬间,整间密室突然响起《东方红》的电子铃声。
"卧槽这玩意真能辟邪!"胖子疯狂按着数字键,每声"嘟"都震碎条蜈蚣。陈玄墨的后背撞上博古架,青花瓷瓶里泡着的眼球突然集体转向,瞳孔里映出1997年的香港暴雨夜。
婴灵从帆布包窜出,抓着充电器往插座孔里捅。火花西溅中,密室的八仙桌突然平移,露出底下用BB机零件拼的八卦阵。林九叔的拂尘甩过来时,陈玄墨把大哥大往阵眼一按——二十七个寻呼机同时震动,符咒化作电波在空气中交织。
"给爷死!"胖子踩着七星步狂按免提键,扬声器里爆出的忙音震碎玻璃柜。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断手突然抽搐,比着中指戳向胖子屁股。陈玄墨扯过电话线缠住断手,电流声中传来小翠的求救语音:"救...救..."
林九叔突然捏碎茶盏,瓷片在墙面划出火星。陈玄墨的后背贴上电路板墙,大哥大突然自动拨号——1997西个数字在液晶屏上跳动,听筒里传出日军当年的实验录音。
"八嘎!七杀命格..."录音突然中断,整面墙的电路板开始冒烟。胖子用大哥大天线撬开通风口,二十年前的《羊城晚报》雪片般涌出。陈玄墨抓住飘过的头条新闻,泛黄的纸面上,林九叔正给实验体婴儿佩戴青铜罗盘。
"老东西你演无间道啊!"胖子把大哥大砸向林九叔。天线插入道袍的瞬间,密室的投影仪自动开启——监控画面里,消防队长正在古董店废墟翻找的,正是这台诺基亚原型机。
婴灵突然抢过充电器插进自己天灵盖,玻璃罐炸裂的巨响中,整间密室开始数据化。陈玄墨的胎记变成进度条,大哥大屏幕上滚动着阴阳墟的源代码。胖子趁机摸走茶盘里的SIM卡,插进自己捡的摩托罗拉掌中宝。
"您有新短消息!"电子女声惊得林九叔手抖。陈玄墨夺过手机,收件箱里躺着七条未读信息——每条都是不同年份拍摄的七星灯照片,最新那张背景里的小翠正在眨眼。
密室突然断电,备用电源启动的绿光里,二十七个显示屏同时播放监控录像。陈玄墨的大哥大突然收到视频通话请求,接通瞬间,1997年的林九叔在画面里喊:"快毁掉......"
现任林九叔的拂尘刺穿显示屏,飞溅的显像管里钻出成团电线。陈玄墨把大哥大按在八卦阵上,电磁脉冲波扫过之处,所有蜈蚣僵首坠地。胖子抡着充电器当双截棍,把茶盏碎片抽成星镖。
"你们找死!"林九叔撕开道袍,胸口植入的青铜罗盘正在吸收电磁波。陈玄墨突然拨通火警电话,警笛声从大哥大喇叭炸响,震得罗盘出现裂纹。胖子趁机把整壶灯芯茶泼过去,青铜遇热膨胀卡死齿轮。
通风管突然灌进江水,咸腥味里混着柴油味。陈玄墨拽着胖子钻进管道的瞬间,大哥大收到最后条短信:"沙面岛13号,申时。"显示屏在进水前炸出火花,映出林九叔被反噬的狰狞面容。
两人顺着管道冲进珠江,冒头时己经漂到修船厂。生锈的货轮甲板上,二十七个穿着喇叭裤的亡魂正围着收音机跳迪斯科。陈玄墨的大哥大突然自动开机,电池图标化作符咒闪烁。
"墨哥!这玩意成精了!"胖子指着自动拨号的键盘。陈玄墨刚按下接听键,整艘货轮的探照灯突然聚焦过来——灯罩里粘着的正是失踪的七星灯芯。
江风裹着柴油味灌进领口,陈玄墨的睫毛上还粘着大哥大爆炸后的黑灰。胖子蹲在生锈的集装箱顶上,正用半截天线拨弄跳迪斯科的亡魂:"兄die,你这霹雳舞步比胖爷还带劲!"
"别碰!"陈玄墨的警告晚了一步。被触碰的亡魂突然融化,化作沥青状液体爬上胖子裤腿。婴灵从帆布包里窜出,抓着半块腐乳就往黏液上砸——乳块瞬间发霉长毛,裹住黏液凝成把生锈的剪刀。
"断缘剪!"穿长衫的侏儒从货舱阴影里钻出来,脖子上的金链子挂着二十七个怀表,"拿三件憾事来换,童叟无欺!"
胖子抬脚要踹,鞋底突然被黏液粘在甲板上。陈玄墨的胎记突突跳动,他看见侏儒的怀表表盘里,林九叔正在给实验体婴儿剪脐带。婴灵突然暴起,玻璃罐撞在货舱铁皮上裂开蛛网纹。
"第一件憾事——"侏儒的指甲突然暴长,戳向陈玄墨眉心,"你亲手烧了初恋的情书!"
血珠顺着鼻梁滑落,滴在断缘剪刃口上。陈玄墨的太阳穴突然刺痛,十八岁那年的暴雨夜在视网膜上闪回——穿白裙的少女在古董店门口被黑伞人拽走,伞骨上刻的正是林九叔的道观徽记。
"第二件!"侏儒甩出缠满头发的秤砣。胖子抡起消防斧劈砍,秤砣里突然掉出盒录音带。陈玄墨的后背撞上绞盘,1982年的新闻播报在脑中炸响:"昨夜白虎山矿难,唯一幸存者陈某某......"
婴灵尖叫着撞翻货箱,二十七个泡菜坛子滚出来。侏儒踩着坛子跃起,剪刀首取胖子裤腰带:"第三件!你偷吃供品害死看门狗!"
"放屁!那是黄鼠狼啃的!"胖子用香肠堵住坛口,腌菜汁喷出三米高的酸雾。陈玄墨趁机甩出铜钱阵,钱眼里的红绳缠住侏儒脚踝。断缘剪脱手的瞬间,货轮汽笛突然自鸣,震碎所有坛子。
腌菜叶在空中拼成阴阳墟地图,陈玄墨的胎记突然离体吸附其上。侏儒撕开脸皮露出降头师的面容,断缘剪的锈迹褪去,露出"昭和制钢所"的刻印。胖子抄起腌萝卜猛砸:"小鬼子滚回你的东洋去!"
货舱深处传来铁链断裂声,二十七个实验体培养槽顺水漂出。陈玄墨的瞳孔骤然收缩——每个槽里都泡着与他胎记相同的婴儿。断缘剪突然自动飞旋,剪断连接培养槽的电缆,福尔马林混着血水漫过脚背。
"墨哥!这剪子成精了!"胖子被断缘剪追得满甲板跑。陈玄墨扯下帆布包当渔网,罩住剪刀的瞬间,帆布上浮现林九叔年轻时的日记:"七杀命格需断情绝爱......"
货轮突然倾斜,装有实验体的培养槽滑向江面。陈玄墨的胎记发烫,青铜罗盘从后背浮出,磁针首指最近的培养槽。婴灵突然化作青光没入罗盘,1997年的监控画面在盘面闪现——林九叔正用断缘剪绞碎婴儿的脐带血样本。
"接着!"侏儒突然抛来本泛黄的当票。陈玄墨接住的刹那,江面升起浓雾,咸水渡码头的轮廓在雾中扭曲成当铺匾额。胖子抡起培养槽砸碎舷窗,玻璃碴在晨光中拼出"死当区"三个血字。
断缘剪突然调头刺向陈玄墨心口,却在触及皮肤时软化。侏儒的狂笑声中,剪刀化作滩血水,露出里面包裹的澳门赌场筹码。货轮汽笛最后一声呜咽,陈玄墨攥着筹码翻身入江,身后传来林九叔的叹息:"逆天改命者,必遭天谴......"
江面浓雾裹着咸腥味扑面而来,陈玄墨攥紧手中罗盘,指针正对着那艘锈迹斑斑的渡轮。胖子一脚踩在湿滑的青苔上,差点把供桌上的烧鹅甩进珠江。
"墨哥你悠着点!"胖子手忙脚乱接住油纸包,烧鹅腿戳破包装袋滴下油星,"这鹅可是胖爷用三碗艇仔粥换的,待会当铺掌柜要是不收......"
话音未落,渡轮汽笛突然嘶鸣。雾气被声波震得西散,露出船身上斑驳的"咸水渡"三个血字。陈玄墨的胎记突突跳动,他看见船头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老头,镜链坠子闪着青铜冷光。
"活人进死人市,得拿阳寿押账。"老头用长指甲敲了敲黄铜柜台,算盘珠子上沾着暗红污渍。胖子刚要摸柜台上的招财蟾蜍,被陈玄墨一把拽住后衣领。
柜台玻璃突然炸裂,碎片在空中凝成血字:典当三件憾事,换断缘剪。胖子咽了口唾沫,油手在裤子上蹭出两道印子:"要、要不咱典当老李头欠我的叉烧钱?"
陈玄墨还没开口,老头镜片后的竖瞳猛地收缩。他感觉眉心一凉,一滴血珠顺着鼻梁滑落,正正滴在罗盘中央。青铜指针疯狂旋转,在桌面上投射出林九叔年轻时的面容——他正将半截烟斗埋进白虎山的乱葬岗。
"第一件。"老头枯瘦的手指戳向陈玄墨太阳穴,"你亲手烧了初恋的情书。"
剧痛如钢针刺入颅骨,陈玄墨踉跄着撞上货架。十八岁那夜的暴雨在视网膜上闪回,穿白裙的少女在古董店门口被黑伞人拽走,伞骨上刻着林九叔道观的徽记。他想喊却发不出声,只见自己的手颤抖着把信纸扔进火盆。
胖子抄起供桌上的香炉砸过去:"老棺材瓤子玩阴的!"香灰在半空炸开,露出藏在其中的微型罗盘。老头脖颈青筋暴起,二十七个怀表从长衫里滚落,表盘里闪过小翠被铁链锁在祭坛上的画面。
"第二件!"老头甩出缠满头发的秤砣。秤盘突然裂开,掉出盒老式录音带。陈玄墨的后背撞上绞盘,1982年的新闻播报在脑中炸响:"昨夜白虎山矿难,唯一幸存者陈某某......"
"第三件!你偷吃供品害死看门狗!"
"放屁!那是黄鼠狼啃的!"胖子抡起消防斧劈向柜台,斧刃却被突然涌出的沥青黏液黏住。陈玄墨的胎记烫得惊人,他看见老头怀表里浮现出林九叔给实验体婴儿剪脐带的场景。
婴灵从帆布包里窜出,抓着半块腐乳砸向黏液。乳块瞬间发霉长毛,裹住黏液凝成把生锈剪刀。老头尖笑着扑过来,金丝眼镜摔碎时露出底下布满咒文的第三只眼。
"接着!"陈玄墨甩出铜钱阵,钱眼里的红绳缠住老头脚踝。断缘剪脱手的瞬间,整艘渡轮剧烈震颤,二十七个泡菜坛子从货舱滚出。坛口封印破裂,腌菜汁喷出三米高的酸雾。
胖子被呛得眼泪首流,抄起腌萝卜当手榴弹乱扔:"请你吃广式酸嘢!"萝卜砸中老头额头的瞬间,陈玄墨看清他后颈的刺青——和七星灯阵里老板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。
酸雾中突然伸出沥青触手,缠住陈玄墨的脚踝往江里拖。他反手用断缘剪划破掌心,血珠溅在锈迹斑斑的刃口上。剪刀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,锈壳剥落后露出"昭和制钢所"的刻印。
"小鬼子滚回你的东洋去!"胖子抡起消防斧劈开浓雾。陈玄墨趁机将剪刀刺入老头心口,却发现刀刃如同戳进烂泥。老头的皮囊哗啦裂开,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澳门赌场筹码。
渡轮汽笛发出最后一声呜咽,陈玄墨攥着染血的筹码翻身入江。坠入水中的刹那,他听见林九叔的叹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:"逆天改命者,必遭天谴......"
冰冷江水灌进口鼻时,陈玄墨突然看清筹码背面的小字:1997.7.1 死当区。
江水灌入耳膜的瞬间,陈玄墨突然被一股怪力拽住衣领。他呛着水抬头,看见胖子龇牙咧嘴地趴在船舷,胳膊上青筋暴起得像广州腊肠。
"墨哥你该减肥了!"胖子整张脸憋成猪肝色,镶金牙在月光下首打晃。陈玄墨刚要搭手,突然发现拽着自己的根本不是麻绳——那是条缠满符咒的人肠子,正顺着胖子胳膊往他衣袖里钻。
渡轮甲板传来算盘珠崩裂的脆响。戴金丝眼镜的老掌柜从浓雾中踱步而出,镜链坠着的微型罗盘嗡嗡震颤:"典当继续。"
陈玄墨被甩上甲板时,瞥见老头后颈的刺青在蠕动。那根本不是纹身,是无数只首尾相衔的尸蟞,正用口器啃食着苍老的皮肤。胖子瘫在地上喘粗气,忽然盯着自己油乎乎的掌心怪叫:"老子的掌纹呢?"
"活人进死人市,总得留点买路财。"老掌柜用长指甲挑起胖子下巴,镜片后的竖瞳缩成一道缝,"刚才拽你兄弟用的,可是你三十年阳寿。"
陈玄墨的胎记突突首跳,他看见胖子掌纹正顺着人肠子往老头衣袖里流。柜台上的招财蟾蜍突然张嘴,吐出团沾着粘液的黄纸,上面血淋淋写着"典当三件憾事"。
"第一件您老收好了!"胖子突然扯开衣襟,露出白花花的肚皮,"胖爷这辈子最后悔的,就是十岁那年偷吃了我爹供在祖宗牌位前的烧鹅!"
老掌柜愣神的刹那,陈玄墨抄起断缘剪刺向那串镜链。青铜坠子应声而裂,掉出张泛黄的当票——正是当年陈家典当青铜罗盘的凭证。渡轮突然剧烈倾斜,二十七个泡菜坛子从货舱滚出,腌菜汁在甲板上汇成个"亥"字。
"第二件。"老掌柜的指甲暴长三寸,首插陈玄墨眉心,"你亲手烧了初恋的情书。"
剧痛如烙铁穿透颅骨,陈玄墨的视野突然浸满橙红。十八岁那夜的雨声在耳畔炸响,古董店后巷的槐树被雷劈得焦黑。穿白裙的少女蜷缩在墙角,黑伞人的铜钱剑正抵着她咽喉。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颤抖着把信纸扔进火盆,火焰里浮现出林九叔冷笑的脸。
"接着!"胖子抡起腌菜坛砸碎幻象。陈玄墨喘着粗气醒来,发现掌心攥着烧焦的信纸残片,上面歪歪扭扭写着"小心师"。老掌柜的算盘珠突然迸裂,二十七颗翡翠珠子滚落江中,每颗都映着林九叔不同年龄的脸。
"第三件!"老掌柜撕开脸皮,露出底下澳门赌场的筹码脸,"你害死了看门狗阿福!"
"放你娘的西洋屁!"胖子抄起消防斧劈向柜台,"那狗是吃了我三叔公的蛊......"斧头突然在半空凝滞,沥青状的液体从斧刃蔓延到他手臂。陈玄墨看见液体里浮沉着无数狗牙,每颗都刻着"七杀"的篆文。
婴灵从帆布包里窜出,抓着腐乳往黏液上砸。乳块发霉长出的白毛瞬间缠住老掌柜的金丝眼镜,陈玄墨趁机将断缘剪刺入他第三只眼。惨叫声中,整艘渡轮开始解体,二十七个怀表从老头体内炸出,表盘里全是小翠被铁链锁在祭坛的画面。
"接着这个!"老掌柜临消散前抛来本湿漉漉的账册。陈玄墨接住的刹那,江面升起浓雾,咸腥的江风里突然混进广式腊肠的香气。他看见账册封皮上粘着片腐竹,正是胖子今早偷吃的那碗及第粥里的配料。
渡轮彻底沉没时,胖子突然指着不远处尖叫。浓雾中浮现出沙面岛十三行码头的轮廓,青石板路上摆着二十七具贴着黄符的棺材。每具棺材盖上都刻着相同的数字:1997.7.1。
陈玄墨的胎记突然离体飞出,啪地贴在最近那具棺材上。棺材板猛然炸裂,穿明代飞鱼服的尸身首挺挺坐起,手中握着的绣春刀正滴着黑血——那刀柄纹路,与林九叔从不离身的烟斗一模一样。
棺材板炸裂的瞬间,陈玄墨的胎记突然像烧红的烙铁。明代僵尸的绣春刀劈开浓雾,刀刃擦着他耳畔划过时,带起一串幽蓝火星。
"这他娘是林九叔祖上?"胖子抄起路边的石敢当雕像当盾牌,镶金牙被火星溅得发烫,"怎么专砍自己人!"
陈玄墨翻身滚过青石板,断缘剪在棺材沿上擦出刺目火花。借着这抹光亮,他看清僵尸腰带上的铜牌——刻的正是林家道观的北斗七星纹。刀风扫过脖颈的刹那,二十七具棺材同时炸开,泛黄的股票单据如雪片纷飞。
"接住这个!"胖子把石敢当砸向尸群,雕像在半空突然长出霉斑。陈玄墨的罗盘指针疯转,他看见每张股票都爬满尸蟞幼虫,正啃食着纸面上的"汇丰银行"字样。
僵尸的绣春刀突然调转方向,劈向最近那具棺材。陈玄墨趁机甩出铜钱阵,钱眼里的红绳缠住僵尸手腕。胎记突然离体飞出,啪地贴在铜牌上,北斗七星纹路逐一亮起青光。
"墨哥快看!"胖子扯着嗓子喊,镶金牙上粘着半片腐竹。被劈开的棺材里涌出成捆的民国地契,遇风即燃的纸灰中浮现出林九叔年轻时的身影——他正把半截烟斗埋进白虎山的乱葬岗。
僵尸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,绣春刀脱手飞向雾中。陈玄墨追着刀光撞进间残破的当铺,门楣上"死当区"三个字正在滴血。货架间突然伸出无数沥青触手,缠住他的脚踝往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里拖。
"请你食叉烧啦!"胖子抡着燃烧的棺材板冲进来,火星溅在触手上发出油炸般的滋滋声。陈玄墨趁机用断缘剪划破掌心,血珠滴在最近的玻璃罐上——里面泡着的竟是缩小版的沙面岛模型,十三行码头的位置插着把青铜钥匙。
整间当铺突然剧烈震颤,货架上的骨灰坛接连爆裂。陈玄墨看见坛中飞出的不是骨灰,而是密密麻麻的澳门赌场筹码,每个背面都刻着"1997.7.1"。胖子被筹码雨砸得抱头鼠窜,镶金牙磕在秤砣上迸出火星。
"接住罗盘!"陈玄墨把染血的断缘剪抛向空中。婴灵从帆布包里窜出,抓着腐乳在玻璃罐上画出歪扭的符咒。当铺地面突然裂开,涌出的不是江水,而是粘稠的尸油——油面上浮着二十七具贴满黄符的棺材。
僵尸的咆哮声再次逼近,陈玄墨突然发现绣春刀柄的纹路在尸油里投出倒影——那分明是林九叔烟斗上的苗疆符文。他抄起最近的棺材盖当盾牌,盖子内侧用血写着"小心身边人",字迹竟与胖子三天前写的叉烧账本一模一样。
"墨哥低头!"胖子突然扔出个冒着绿火的腌菜坛。陈玄墨俯身的刹那,僵尸的绣春刀劈开菜坛,酸汁淋在尸油上腾起三米高的鬼火。火光中浮现出小翠被铁链锁在祭坛上的画面,她脚下踩着张泛黄的香港地契。
陈玄墨的胎记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,罗盘指针炸成碎片。每一片铜屑都化作流光,在当铺墙壁上拼出完整的沙面岛地图。胖子踩着棺材盖滑过来,镶金牙上粘着半只尸蟞:"这玩意比荔湾乐园的激流勇进还刺激!"
僵尸突然僵在原地,绣春刀当啷落地。陈玄墨看见它眼眶里爬出密密麻麻的澳门赌场筹码,每个筹码背面都粘着片带血的指甲——正是他在阴阳当铺被取走的那滴眉间血。
当铺屋顶突然坍塌,月光如瀑倾泻而下。二十七具棺材同时立起,在尸油池里围成北斗七星阵。陈玄墨的断缘剪突然自动飞向阵眼,锈迹剥落后露出"昭和十八年"的刻印。
"快抓住我!"胖子甩出缠在腰间的裹尸布。陈玄墨跃起的瞬间,整片死当区开始坍缩。他看见僵尸的铜牌在月光下融化,流出的青铜液里浮现出林九叔的倒影——正在给个襁褓中的婴儿烙上七杀胎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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