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5Chatper4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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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,斑驳地落在地板上,像记忆里残留的光斑。

玖一坐在餐桌边,指尖拨弄着服务员刚刚上的一盘打糕,糯米被木槌敲得紧实,外皮光滑,撒着芝麻粉。她舀了一小块放进嘴里,甜味缓缓渗出,像某种久违的温柔。

她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冬天。

玖一突然开口说道:“我第一次打糕是在孤儿院里,院里来个阿姨,她说打糕是他们家乡的特色。口味是甜的,比糖还要甜。”

那年她六岁,北方的风卷着雪从窗缝里灌进来,孤儿院的暖气老旧,走廊尽头的玻璃上结着厚厚的霜。穿着棉衣的孩子们围坐在厨房外,冻得红了鼻尖,却都盯着锅里冒出来的热气。

那天是打糕日,一年只做一次。

厨房里,张阿姨戴着手套,用力地擀着糯米团,两个男孩轮流举着木槌敲打,每一声“咚咚”落下,都像是某种节奏里的盼望。

玖一缩在墙角,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打糕成型,鼻尖冻得发红,但她没吭声,只是紧紧攥着手里的铝饭盒。

张阿姨一边切打糕一边喊:“来,按年龄排队,一个人一块,谁也别抢。”

她是倒数第二个。

排在她前面的女孩脚上没穿袜子,棉鞋己经裂开,玖一偷偷地把自己的围巾拆开,撕下一小截,塞进了她的袖口里。

她知道,这点暖也许撑不过一个夜晚,但在那样的日子里,任何一点善意都像雪地里的火柴,哪怕只燃一瞬,也足够让人记得一辈子。

轮到她时,张阿姨看了她一眼,递了一块最小的打糕。

她没说话,只是接过来,端进走廊尽头的小房间,那里只有她一个人睡。窗户封着塑料布,风还是透进来,吹得床单冰冷。

她用勺子一点一点切着打糕,吃得很慢,像是生怕吃快了,就再也尝不到这个味道。

“我西岁的时候,我妈妈带我和姐姐到县城赶集,她说要给我买糖吃。印象里,我们家很穷,有哥哥有弟弟有姐姐。她告诉我,站在那里等她,她就给我糖吃。我姐姐没有相信她,死活不肯松开我妈妈的手。”

肖澈怔了怔,没说话,眼神却慢慢柔了下来。

他从没听她提起过童年,她总是把过去藏得严严实实,像裹着纱布的伤口,从不在人前揭

玖一回过神来,淡淡一笑,把叉子搁下:“而我对那个糖很好奇,太想吃了。我乖乖站在那里等她们,一首等到天黑,她们都没有来接我回去。”

她的声音里没有怨,也没有责怪,就像在讲别人的故事。

“天黑之后下起了小雪,我那天穿得不多,冻得鼻尖发红,手指也僵了。最后是附近一户人家的老奶奶发现了我,把我带进去,给我泡了杯红糖水。那糖一点也不甜,却烫得我眼泪都流下来。”

她停顿了一下,像是在回忆那种温度。

“后来我被送到孤儿院,那颗糖,我还是没吃上。”

她看着肖澈,眸色很深,像有点落在夜色里的光。

肖澈望着她,喉头微动,心像是被什么锤了一下。

“玖一……”他嗓音低哑。

她笑了笑:“过去了。”像是一种释然,“后来我到了美国,万圣节的时候我总是能拿巨多的糖。”

她轻轻撑着下巴,目光飘向窗外泛着晨光的天色,声音温缓,“我记得第一次扮成吸血鬼,整条街都被孩子们的尖叫和笑声填满,那晚我收了整整两袋糖。结果回去一口也没吃,放在柜子里,一颗颗排好。”

“为什么不吃?”肖澈轻声问。

她眼神微动,唇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:“可能是想留着吧,留着那些来之不易的‘善意’。就像有人曾经丢下我,所以我学会了,把得来的东西都小心翼翼保存着。”

他说不出话,只觉得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,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人心疼。

饭后,两人并肩走在不远的河堤边,微风拂过,柳枝轻摇,像是什么沉重的话题都可以暂时搁置。

她忽然问:“你真的不后悔吗?这么多麻烦事,全因我起。”

他站住脚,认真地看着她:“你不是麻烦,玖一。你是我唯一想守住的‘例外’。”

她的睫毛轻轻颤动,眼里像藏了光。

“我呢,没对谁动过心。唯一一次是在纽泽西,你挡在我面前的时候,忽然觉得谈一次恋爱也不错。关于苏念瑶,我爷爷的安排,吃过几次饭,他们觉得就可以结婚了。”

肖澈的声音很轻,他看着她,眼神沉静坚定:“我在纽泽西回来拒绝过订婚,我爷爷也口头答应了。你确实说的对,你如果不来中国我也拉不下面子去找你。可是,玖一。我们现在不就再一起了么?爱了,就在一起。我宁愿去拆毁一切‘合适’,也不想错过你。”

风吹起她的发丝,他伸手替她拨到耳后,指尖拂过她的脸颊,温热、真实。

“走吧,风大了。”他说。

“嗯。”她轻轻应了声。

两人继续往前走,步伐不急不缓,像终于卸下了许多曾让他们踌躇的枷锁。

爱了,就在一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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