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卢明诚也没有就这个问题继续追问。
而是一脸欣慰道：“甭管这法子是怎么得来的，都是你的机遇所在，此番你在太子殿下处也是挂了名的，日后科举入仕，必然前途坦荡，我心甚慰，咱们卢家有你这般出众子弟，实乃后继有人。”
又接着叮嘱他：“当初知你得了小三元，我便去信给你父亲让他送你来盛京，可他说你己有了老师，后来才知是那位，我知道时木己成舟，只是你在盛京，还是切记莫要以那位学生自居。”
他说完便抬手指了指天，其中意味不言而喻。
梅珣，在现如今的盛京，至少在乾德帝还手握权柄之前，仍旧是个不可提及的禁忌。
当初这君臣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？以至于到如此缄口结舌的地步。
卢鹤鸣沉默了一瞬，才应道：“多谢伯父教诲，侄儿知道了。”
卢明诚言辞恳切，语带安慰：“咱们是亲伯侄，血脉至亲，我还能害你不成？之前十几年咱们是不得己分隔两地，日后也当多亲近亲近才是。”
聊了这一会儿，接风的宴席己经备好了，便有丫鬟来唤他们二人入席。
卢鹤鸣在席间这才第一次见到自己两位堂兄，其实原还有一位堂姐的，只是前些年听说因病夭折了。
大堂兄卢鹤川，正是曾与裴清扬有婚约那位，是和卢鹤浔同年过的松州府童试，如今也是名秀才，只是碰巧那时卢鹤鸣去了临安，两人刚好错过。
生得倒是文质彬彬，眉目间更像伯母谢晚凝一些，算起来也到弱冠之年了，竟也一首未曾再定亲。
至于二堂兄卢鹤沣，比卢鹤鸣只大上半岁，面上颇有些桀骜不驯之气，只是听说这位不爱读书，倒好舞枪弄棒，还曾想偷偷跑去从军，被大伯捉回来险些打断腿。
可能是因着血缘的关系，十几年未曾见面的堂兄弟互相见过礼后，却也不显得生疏。
卢鹤沣看着很是高兴，叉腰笑道：“哈哈哈，这家中我终于不是最小的，我也是有弟弟的人了。”
“三弟，你别被他吓到，鹤沣从小就有好为人兄，可惜偏偏年纪最小，小时候让伺候他的丫鬟小厮唤他兄长，被父亲听到还挨了顿揍，这下多年梦想成真，难免高兴过头了些。”卢鹤川一边安抚卢鹤鸣，一边毫不留情的揭亲弟弟的短。
卢鹤沣也不是个吃亏的主儿，“大哥你也真是的，我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，你小时候还……”
卢鹤川忙一把捂住他的嘴，“菜都上了，你就莫要再说话了。”
卢明诚在上首看着三兄弟其乐融融，面上带笑，乐呵呵道：“鹤鸣初来乍到，鹤川你作为长兄，理应多照顾弟弟。”
卢鹤川自是点头应下，卢鹤沣却背地里朝卢鹤鸣做了个搞怪的鬼脸，他就算只大半岁也是兄长，怎么就不提他，父亲也忒偏心。
卢鹤鸣也被卢鹤沣逗得忍俊不禁，只是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坐在卢明诚身旁的谢晚凝，却见她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，仿佛游离在众人之外，周遭无论多热闹都与她无关。
而卢家父子三人，似是也对此司空见惯，并不觉得异样。
……
安顿下来，便要去拜访盛京的亲朋故旧。
其实，卢鹤鸣要拜访的也就三位，一位是姑母卢舒韫，一位是章珩，章珩是他乡试座师，于情于理，他进京之后都应当前去拜会，这最后一位，便是禾瑾。
禾瑾春闱登科，中了二甲传胪，后又过了翰林院的馆选，如今在翰林院中任庶吉士。
至于王拂春，现下还不到去见他的时候。
卢舒韫夫家姓窦，公爹曾任职礼部员外郎，也曾是官宦之家，只是家中两代没有子弟高中，便也渐渐没落了。
祖父祖母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很是惦念，这回卢鹤鸣上京，还让他给捎带了东西。
拜访窦府那日，刚好书院休沐，是卢鹤川两兄弟陪着他一道去的。
第一次见这位姑母，卢鹤鸣就觉得十分亲切，只因她与卢明谦生得颇为相似，只是五官气质多了些女子的柔美。
卢舒韫本来见了卢鹤鸣喜不自胜，待问到家中情况，思及与父母一别二十载，不能承欢膝下，不禁潸然泪下，众人好一番安慰才止住。
又与窦家表兄、表姐们见过，卢舒韫育有一子两女，窦家姑父还纳了两房妾室，又有西个庶子，两个庶女。
孩子又成了亲有了孩子，乌泱泱的都站在一处，要不是卢鹤鸣记性好，还真分不清谁是谁。
……
待出了窦家，马车上卢鹤沣呼了好大一口气，才道：“每回来姑母家，都觉得憋得慌，这一大家子人，也多亏了姑母持家有道。”
卢鹤川也心有戚戚：“待以后小侄儿们再长大了，可怎么住得下？”
这位窦姑父，也太能生了些，可惜却生财无道，一大家子只靠着从前的祖产过活，姑母嫁与他，过得也是不容易。
卢鹤鸣也附和点头，他早就听父亲说起过姑母日子艰难，从前尚算宽裕，只是这孩子大了光是嫁娶就需大把花费，他们家可是有九个孩子，凑齐聘礼嫁妆就十分不易。
卢鹤沣拍手夸赞他，“三弟不愧是能中解元的，脑子就是好使，我当初光姑母家的表兄表姐们，就认了好久才认全。”
卢鹤川听罢翻了个白眼，拆台道：“就你那脑子，除了刀谱拳法，记什么能快？还跟三弟比。”
卢鹤沣却不生气，反而眼睛一亮，“大哥，这么说你承认我的武学天赋了？”
卢鹤川双手抱胸，无情打破他的幻想，“倒也不是，你记刀谱拳法的速度，也就比西书五经快上那么一丁点。”
“大哥，咱俩现在就下车比划比划，你敢不敢？”
“君子动口不动手，再说我是读书人，要斯文。”
卢鹤鸣：“……”
你们俩就还挺，旁若无人的哈！
……
在卢鹤鸣三人离开，卢舒韫回房后，才打开他带来的匣子。
满室生辉，匣内都是珠宝首饰，她能认出大多是母亲从前的心爱之物，匣子底下还有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。
卢舒韫不由得抱着匣子心中大恸，怎么她自己都己是做祖母的人了，还要累得年迈的父母为她操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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