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薛仲昌发怒,卢鹤鸣却毫无惧色。
他将袖中策论取出,双手呈送至薛仲昌面前,“还望大人息怒,这是晚生列好的对策,您过目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。”
薛仲昌面露无奈,他是真有诸多事务要处理,实在没时间同这年轻人胡闹,此时只想快点将他打发走,“看在你伯父的面子上,看看也无妨,看过后你便……”
只是这看着看着,就看进去了。
此事还当真可为?
薛仲昌显然也没有他自个说的那么轻松,只等着水退了灾民自行返乡。
这城外数千人,若是一首听话还好,若是生出什么民乱来,他这安州知府也算是做到头了。
他这短短数日,可是着急上火嘴里长了好几个燎泡。
“卢贤侄,你这策上所言‘寓恢复生产于赈济之中’,可有切实之法?”
这称呼也从‘你这小儿’,变成了‘卢贤侄’。
卢鹤鸣心知他己意动,便将计划说得详细:“这些灾民只坐等官府救灾粮款,终只会坐吃山空,还需鼓动他们自救才行。
我在城门口观察了两日,灾民队伍中大半是青壮,可将其编入救灾队伍中,除了发放口粮之外,每日再许他们三十个铜板的工钱,这支援涂州抗洪救灾的人力便有了,当然,您这边也需得出些人来管束带领他们。
至于其中老幼妇孺约千余人,可分别摊派至安州各县各村内寻空屋安置下来,制好名册,暂时每人发放一月的口粮。
如此将人都分散开,不都挤在城门口处,自然也就不担心他们生出什么乱子来。
而朝廷拨来的赈济粮款月余定能抵达安州,届时再重新发放,那时洪水应己退去,今年地里的庄稼虽指望不上了,可百姓们也赶得上五月种下大豆。
再加上按例,朝廷会免除受灾之地的赋税,这样一来,这些百姓也就不难熬过去了。”
薛仲昌面露为难之色,“此法虽可行,可这一下就需得动用大笔钱粮,我安州府衙也拿不出这么多钱粮来。”
他只给城外灾民施以清粥,还真不是他坏心眼,确实是安州府衙没有多粮食储备,而城外灾民有多少?足足三千余人,这要是不施粥,敞开了给他们吃,不出十日,便会存粮告急。
至于义仓之粮,他作为一州知府,虽名义上有控制之权,但在发放之前必须向朝廷报告获取许可。
虽义仓设立之初,打的是‘民间储蓄以备水旱者也’的名义,本是民间寄纳在官,但其实民间并无处置‘民间寄纳’的话语权。
而相关衙门背地里挪用义仓粮食,拿出去倒卖生财的现象并不罕见,以至于各地‘凶年无以救百姓之死’的情况屡屡出现。
卢鹤鸣吐露早就做好的打算,“募捐,向城中富商大户募捐。
安州毗邻涂州,此时不施以援手,若是涂州灾情控制不当,爆发时疫,安州焉能独作壁上观?
薛大人还需将这唇亡齿寒的道理,与城内富户论个清楚明白。
且还有一个法子,对此次捐献钱粮的人家,可以您个人名义赠与他们一块‘积善之家’的牌匾,想必他们会乐意慷慨解囊的。”
这下最大的两个问题,人力、钱粮都己解决。
薛仲昌也不再犹豫,他虽非足智多谋之人,但能做到一州之长,也绝非优柔寡断之人,当下便决定按照卢鹤鸣所献之策,安民,援灾。
此事只要办好了,绝对是大功一件,说不得能被上头另眼相待,调入盛京,得到重用。
薛仲昌似是看到光明前程在向他招手,心头火热,干劲十足,立刻就遣人请城中富户来府衙商量钱粮募捐之事。
而提出此计的卢鹤鸣,自是全程作陪。
安州城中富户的募捐与城门口灾民的登记造册同步进行,两边都很配合。
若说城中最怕生乱的是谁?
除了官吏怕就是这些富户,越有钱越怕死,无论是民乱还是瘟疫,这些豪绅皆是谈之色变,且这回捐了钱粮还能得一个知府大人亲笔所提的“积善之家”的牌匾,届时挂在门上好看,说出去也好听不是。
而城门口的灾民更是不必多说,这安州知府竟然愿意安置他们,还要雇他们去救灾,不仅可以填饱肚子,还有工钱可以拿,这可真真是救苦救难的青天大老爷啊!
此外,在卢鹤鸣的提议下,薛仲昌组织了城内医馆到城外为灾民义诊三日,等三日后,这些聚在城门口的灾民便会被分配至各个村落。
还在城内城外大肆宣告所有百姓,所有食物、饮用水必须煮熟、煮沸后才可食用。
而救灾之机等不得,第二日,安州城门外,由薛仲昌数十位亲信带头,由涂州灾民组成的千人救灾队伍,每人带上十日口粮,便浩浩荡荡的向最近的青石县进发了。
当然,这救的是涂州的水灾,必不能只他安州在此摇旗呐喊,薛仲昌修书一封,将卢鹤鸣提出的灾后防疫、灾后重建以及灾后安置灾民之法尽数告知了涂州知府,也只能盼这位不要被这祸事慌了手脚,尽快将功补过才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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