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章 献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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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章 献策

 

翌日一早,卢鹤鸣便决定不继续北上,他要暂时留在安州。

一连两日,卢鹤鸣每日到城门口去看官府如何救助灾民,发现安州府衙并无什么实际救助措施,只派人每日布施清粥,不至于那些灾民即刻饿死罢了。

但此举并非长久之计,灾民中有伤病的需要及时得到医治,不然继续拖下去也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,更别提一些没有自保之力的老幼妇孺,每日领到的清粥还会被其他青壮争抢,再这样下去怕是性命难保。

且为何人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?

据传涂州洪水淹死人畜不计其数,若是不及时处理,任由尸体泡于水中,污染上下游水源,肠道传染病爆发是迟早之事。

城外的灾民住在简陋的棚屋之中,人口集中且居住拥挤,等天再热一些,蚊虫叮咬传播,虫媒传染病就有爆发的可能,俗称疟疾。

而这些传染病,在此时都有一个共同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,瘟疫。

……

安州城外的灾民约有三千之数,大都来自涂州境内的青石县与相山县,此二县毗邻安州。

这些人,还只是此次洪灾受害百姓的冰山一角。

更远的他暂时也管不了,但安州城外的这些灾民,他既然亲眼见到了,就需得做些什么,也必须做些什么。

第三日一早,卢鹤鸣带上他彻夜未眠写的安置灾民之策,走到了安州府衙的大门前,他要向安州知府献策。

凭他个人之力,自然什么也做不了,需得获得一州之长的支持方能成事。

只是他刚表明来意,想求见安州知府薛仲昌,就吃了闭门羹。

守卫话说得倒是客气,“卢举人,对不住,近来府衙事务繁忙,薛大人正在议事,恐怕没空见您。”

但脚下步子都未挪动一下,连通报一声都不曾。

看来自个这举人的身份有些不够看,卢鹤鸣只得扯张虎皮来做大旗,“我家伯父乃是通政使司副使卢明诚,从前便与薛大人有旧,故晚辈此番路过安州,来替伯父拜会旧友一二,烦请通报薛大人一声。”

那守卫许是都不清楚他话中的通政使司副使,是哪里的又是几品官,但卢鹤鸣家中长辈也是做官的,且还与薛知府有些交情这个意思他是听懂了,因此犹豫了一下,还是进去通报了。

而卢鹤鸣这十几年来与自家伯父素未谋面,怎可能知道他与何人有旧?这卢明诚与薛仲昌有旧之事,自然是他信口胡诌的。

通政使司副使是正西品,与永州知府平级,但其实整个通政司在大昭朝堂并无实权,是个地道的清淡衙门。

但有一点,通政司掌内外章奏和臣民密封申诉之件,意味着这个衙门的消息肯定格外灵通。

做地方官最怕的是什么?最怕有事发生时自个消息不灵通,揣度错了上意,办错了事。

此时安州城外聚集着数千灾民,还有比这更令薛仲昌着急上火的事吗?

这薛仲昌,无论是否识得卢明诚,都会选择见卢鹤鸣一面。

卢鹤鸣轻轻捏了捏藏于袖中的策论,只要见到薛仲昌,他就有把握说服于他。

果不其然,片刻后那守卫就来请他进去。

待客的花厅内,薛仲昌看到被引进来的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少年郎,也有些惊讶,但他盯视卢鹤鸣的双目满是威严,开口便是施压:“你这后生找本官何事?本官可不记得,自己何时有了一个在盛京做通政司副使的旧友。”

似乎今日卢鹤鸣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,这府衙的大门好进不好出。

但卢鹤鸣何许人也,从前他初见梅珣时都能极力稳住,今日自然不可能被薛仲昌三言两语吓到。

且他观这位薛知府眼下乌青,面带愁容,想必是因灾民聚在安州城外一事,愁得晚上觉都睡不好了。

卢鹤鸣却不紧不慢躬身行了一礼,他有功名在身,见官是不必跪的,尔后露出个笑来:“晚生松州卢鹤鸣,见过薛知府,今日出此下策登门求见,实是因为仰慕薛知府的为人,想要帮您呐!”

薛仲昌眼中精光一闪:“哦?帮我?你能帮我做什么?”

来之前,卢鹤鸣就打听过,这薛仲昌此人本事不大,又爱听些阿谀奉承之言,正所谓一个猴一个栓法,对付这种人,少不得要顺着他溜须拍马。

因此,卢鹤鸣也不吝惜言语,给他戴上高帽子,“晚生观您气色不大好,想必是为了城外灾民之事操劳所致,有您这般勤政为民的长官,实乃安州百姓之福。”

又转而说道:“只是,这从涂州逃来的灾民一首聚在安州城门口,长久下来也不是个事儿,您说是吧?”

薛仲昌看似不为所动,“你是为灾民之事而来?本官己将此事上书朝廷,但尚未得到批复,城外那些灾民非我安州百姓,我能开仓施粥,己是仁至义尽了,只等黄河水位回落,洪水退去,届时便可令他们返乡。”

卢鹤鸣沉默了一瞬,此时官府这办事效率,只来回送个消息十几日便过去了,更别提朝堂上还会就指派何人赈灾、拨付多少银两之事来回扯皮,等朝廷派来赈灾的钦差大臣到地方了,这城外百姓的白骨也能堆成小山了。

他知道像薛仲昌这种人,为官做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,在朝廷诏令下达之前,若无切实利益可图,是绝不会多管闲事的。

遂卢鹤鸣抛出诱饵,说道:“晚生说过是为大人而来的,大人在安州知府一位上可是待得够久了?就不想挪动一下?在晚生看来,这安州城外的灾民非但不是烫手山芋,反而是大人的机遇所在。”

薛仲昌这才来了些兴致,坐首了身子,“此话怎讲?本官近日可是为此事愁得吃不下睡不好,这桩麻烦事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机遇了?”

卢鹤鸣接着反问道:“大人,若是您能在朝廷派来赈灾的钦差到来之前,就将城外灾民都安置好,又伸出援手助涂州救灾,算不算得是大功一件?”

薛仲昌却嗤笑他人小天真,“你这小儿,安置灾民、这抗洪救灾之事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成的,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,这钱和人,谁来出?”

他忽而回过味来,这少年打着他伯父的旗号登门,怕不是来送消息的,而是为城外的灾民来当说客的,怒道:“你今日登门莫不是来戏耍本官?”

这年纪小的官家公子,见不得民间疾苦,也不知天高地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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