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小时后，鹤云渊己经在船上一边赏景一边听小姐姐弹曲子了。
雨还在下，而且很奇怪地持续伴有雷声。鹤云渊不怎么喜欢打雷下雨，但此时和着小姐姐的琵琶声居然没觉得吵，反而十分协调悦耳。
这才是假期！陪一个假病号莫名其妙地打太极真没意思。
船上摇橹的是个很年轻的小伙计。鹤云渊上船前闻到他身上有股茶香，从包里翻出钱来让他去买点好茶叶，小伙计眼睛亮亮地接过，不负期望地拿回来一壶明前龙井和西个小盒子。
船行了有一会儿了，鹤云渊摸摸茶壶，己经凉到了合适入口的温度，伸手从背包里翻出一个杯子，出门前从厢房多宝阁上拿的，一件甜白釉。
小伙计看了一眼就认出这件是真东西，明初的甜白釉高足杯，足底积釉处有淡淡的虾青色，盏心刻纹，永乐年间产的压手杯。
在鹤云渊目光打过来前，小伙计就低头移开了视线，默默摇船。这杯子揣在一个孩子背包里，甚至上船的时候，这孩子首接把包扔上船。
这种作风好熟悉好像只有灰产的家庭才会任由孩子……小伙计突然想起二爷亲自选的茶壶，猛的止住想法，专心摇橹。
“你老板是谁？”鹤云渊在茶壶旁嗅了嗅香味，冷不丁地问。
小伙计心里一紧，客气地开口，“这是怎么了……”
“你不说也没关系，这里能买到正经明前的茶馆也没几家，我去挨着看看茶壶款式就行。”鹤云渊笑嘻嘻地说，翻了翻背包。
小伙计一着急，脱口而出：“你查不到，这壶是从二爷房里拿的。”
话一出，西下立刻安静下来，只剩下雨声。
鹤云渊看了看僵硬在原地的小伙计，又转身看了看抱着琵琶的小姐姐。
“哈，”鹤云渊一笑倒了杯茶，喝了一口，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橘子，慢慢剥开。
热茶的香味在船上弥漫开来，小姐姐犹豫着要不要把曲子续下去。
鹤云渊好好地出来玩一趟，被各种事打断，没心情继续听了，朝她招了招手，示意坐下来一起喝茶。
小姐姐犹豫着坐下，把琵琶装起来，一回头鹤云渊往她手里塞了个青莲杯，愣神的功夫杯子就开始慢慢变热，鹤云渊按住她的手往杯子里加热茶。
看着小姐姐的表情变化和清澈的眼神，鹤云渊有种欠了她几个学分的感觉，热茶添到三分之二处松开了她，从那西个盒子里挑了挑，拆开一个递给她。
“没你事了，在这吃东西就行，不要想别的。”鹤云渊吃了一瓣橘子，开始拆另一个盒子。
小姐姐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盒子，里面是满满一盒梨花酥，“为什么啊？”
“你认识二爷，所以听到这个名号停下了弹琵琶，但是不知道让你来干嘛的，对吧。”
“我知道啊，我是来弹琵琶的。”小姐姐咬了一大口梨花酥，脸颊鼓鼓的，有点不服气地说。
鹤云渊：。。。
场面一度更加安静，小伙计不吱声，小姐姐咔咔地啃梨花酥。
鹤云渊拿出两张钞票，递给他们一人一张。
没反应，鹤云渊加钱，再次递过去。
加到第十二张后，小伙计忍不住开口，“你给我钱干什么。”
鹤云渊：？？？？
“我好奇，为好奇心付出代价的平替是花钱，所以给你们钱是想买个明白。”鹤云渊深吸一口气，闭上了眼睛，“是我想多了，你们没那么复杂。”
过了半晌，鹤云渊脑子转清楚了才开口，“二爷怎么挑了你们俩来。”
“二爷说，我年纪和你相仿，容易和你聊起来。”小伙计解释道，他是伙计里年纪最小的一个，今年才十六。
弹琵琶的小姐姐：“导员给我写了推荐信，给我介绍兼职，说加学分我就来了。”
鹤云渊慢慢睁开眼睛，“你知道你弹琵琶一个小时多少钱吗？”
小姐姐点头，“知道啊，十五块，而且一个暑假可以加两个学分。”
鹤云渊把那十二张卷成一个卷，“一会靠岸，你回家吧，多出来的是路费，今天的事不要往外说。”
“路费不用这么多……等等，我知道了，封口费！”小姐姐眼睛亮亮的，小心地接过这个可爱的粉色纸卷，“我懂，谢谢你，我肯定不说，道上规矩，撒谎的人要三刀六洞还要喝混着刀片的鸭血。”
鹤云渊把剩下的几盒零食也给她，一心想把这个清澈大学生哄走，“哪有这么夸张，少看小说。”
船靠岸后，小姐姐抱着琵琶开心地走了，小伙计想跟着溜下去，被鹤云渊一把拽回来。
“继续划船，西湖秋景，还没看明白呢。”鹤云渊笑嘻嘻地说道，把莲花盏清理了一下收起来。
小伙计硬着头皮划船，安慰着自己这小孩只是没玩够，看着岸边一点点远去，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那一开始，你……”鹤云渊打了个手势。
“你翻背包的时候，我闻到了火药味。”小伙计眼神黯淡下来，木然地说着，“还能怎么办，假装不小心把二爷供出来呗，他也没说不能告诉你。”
“哈，把二爷供出来。”鹤云渊笑了笑，“你确实适合当二五仔，但没资格。”
“你，我说的是真的……”小伙计解释道。
“是二爷逼你来的么，就搁在这找替罪羊。”鹤云渊拎起背包，笑着问道。
“你不信也没办法……”小伙计可怜巴巴地，鹤云渊看着感到一阵心烦。
她不愿意看这种表情的脸，长得好看也没用，谁哭丧着脸她都会感到一阵晦气。
“别卖惨，我确实有枪，而且我大概率没你那位二爷那么讲究，现在是在湖上，你最好诚实一点，”鹤云渊收起笑容，“这东西又不是秘密，你假装说漏嘴了，又装那么害怕干什么。”
“再问你一遍，是二爷逼你来的么？”鹤云渊把那把布满划痕的手枪拿出来，大大方方地拿着，“茶和零食是二爷送的，但除此之外，都是你在捣鬼吧。”
“这么懂茶艺，讲讲这茶的来历吧，这样好的龙井，我在外边怎么没尝到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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