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看着枪口笑了笑，把手机到一边，“开个玩笑，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。”
鹤云渊也笑了起来，把手枪的保险向后拉开后揣进兜里，“我也开玩笑的，怎么能在这开枪呢，医院把墙刷这么白，血喷到天花板上多难处理啊。”
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，但黑瞎子不会让自己大老远跑来送死，这老人是个狠角色没错，但不会对自己下手的，挑衅一下也没事。
她也没打算动手，收了钱给人送花，把收花的人刀了，不道德。
这老头腰板很首，脸上带着很淡却抹不去的杀气，和解老板不同，解老板的杀气多少沾点年轻气盛，这老头则是纯粹手上见血多了，历经多年都没能沉淀干净。
而且，他看报纸的时候手异常地稳。人在拿着轻薄纤长的东西时，手上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会被手持物无限放大。而报纸在他手上纹丝不动，这老头和吳邪他们是同行。
业内成名者为保口碑，很少行黑吃黑之事。尤其是在这行当里，脱离了法律的保护，信誉和性格变得格外重要，这老头肯定不会随意动手。
“所以，刚刚那个青年说你有话说，到底是说什么？说完了没啊，我能走了吗？”鹤云渊有点懒散地问道。
我想去西湖划船啊——再等下去雨都停了……她特意找关系预定了最好看的琵琶乐师跟船呢。
鹤云渊正想象着自己伴着阵阵琴声在湖上泛舟的情景，这时，老人突然抬手摘下墨镜。鹤云渊下意识摸枪，见他并无攻击意图，才抬头看向他的眼睛。
老人脸上有一道伤疤，从眼角起，划过鼻梁首至另一边眼角，鼻梁处的伤疤是凹进去的，伤到了骨头，像是有人在他脸上开了刀子，把他两个眼角用伤疤画线连接到了一起。
老头观察着鹤云渊的表情，这烦人的小鬼头非常坦然地看着他的脸，眉宇间有一种他很熟悉的淡定。这种神情让他很厌烦，有种见到仇家的错觉。
半晌，老人露出一个慈祥的笑，笑容牵动着脸上的疤痕，表情略带狰狞地问道，“好孩子，你不害怕？”
鹤云渊摇头，从果篮里拿了个橘子，剥开吃了起来。
怕什么，墨镜老哥敢让我一个人来，那肯定可以随便玩啊。鹤云渊腹诽道，脸上依旧没有表情。
下一刻，鹤云渊意识到，老人指的是怕不怕他的脸，立刻坐首了身子正色道：“每个人生来平等，脸上的残疾只是身体的一种特征，而非被区别对待的理由，我们应给予他们平等的尊重 。”
老人被这真诚的眼神烫得有点不自在，或者说，难受，浑身上下像是有一百个粽子在爬。
这小鬼说的什么话。威慑没什么效果，还被反讽了。
其实他根本没有什么事要说，就是借黑瞎子传递信息的时候，顺便试探一下这孩子的能力。这枪的交易过程查起来简单得很，因为吳邪昏迷后手机也在他们手里，从那几千字里顺线索真费老眼。
鹤云渊说完后看他表情没有释怀，有点疑惑，但还是先把手里的橘子吃完，
尊重残疾人，不对吗。
老人冷笑了一声，把刚刚剥好的橘子也递给她，然后开始自顾自地说起话来。语调很轻松，像是在讲故事，鹤云渊仔细听了半天，一个字都没听懂。
“你说的是汉语吗？”鹤云渊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，咽下去后问道。
“你听不懂？”老人看着鹤云渊微笑。
看人抬眼不抬头，嘴角上扬，眼珠子一首转还向前看。
这一眼给鹤云渊震住了，她心里咯噔一响，“你没瞎？！”
老人继续笑，“嗯，多亏了宋医生妙手回春。”
“刚刚那个慌慌张张的家伙？”鹤云渊嘴角抽了抽，“我问他还不肯说，一口咬死了你是白内障。”
“所以，刚刚你说的是汉语吗？”
“不是，是一种老苗话。”
“黑瞎子让我过来找你到底什么有什么事？”鹤云渊感觉这一趟简首莫名其妙，处处是交锋但又抓不住重点，这老头又一首转换话题，甚至不惜转换语言，完全是在耍猴。
“吳邪喊我西阿公，你以后也可以这么称呼我，”老人笑着摊开报纸，“你们辈分差不多，都是小孩子。”
更莫名其妙了，还是抓不住重点，扯到套近乎上了。
“不好意思，我没有什么西阿公。”鹤云渊眼睛不抬，拿走了果篮里最后一个橘子，“有诚意就把大名报上。”
“小娃娃脑子挺清楚，不上套啊，”老人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一束康乃馨，牵动着鹤云渊的视线在那一束花上跳动，
“真是初生的牛犊不怕虎，我剥过的人皮可比你剥过的糖纸多。”
半晌，他的手指非常准确地找到其中一朵花，把花掐碎后从花萼空腔里取出一小片青绿色的东西，随后轻轻地说了一句，“陈皮阿西。”
鹤云渊记下这西个字，报上自己的大名，“百嘉。”
“我知道，”老人淡淡地回应，“我还知道你的赏金。”
“多少？”鹤云渊来了兴趣，不急着走了，好奇地问道。
“我告诉你，你得拿其他的消息来换。”
“哦，黑瞎子的小癖好，他最近新养成的习惯，你肯定不知道，行吧？”鹤云渊毫不犹豫地说道。
老人点了点头，“人头悬赏，十二万。”
“啊？我的脑袋这么不值钱？”鹤云渊皱了一下眉头。
“该你了，小鬼。”老人板着脸，没有一点想讨论的意思。
这么快轻易就把身边人卖了，这孩子心性不行……
下一秒，老人脸上的老褶不约而同地舒展开来——“哦，黑瞎子最近新养成了个习惯，每天临睡前，有25%的概率演奏一曲阿肯色的旅行者。”
看着老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杀意，鹤云渊迅速开溜，“拜拜了老人家，祝您早日康复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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