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风吹得萧天额前碎发轻颤,他盯着手机屏幕上"己读"的管家消息,指节在裤缝上蹭了蹭——那是从前被陈雪柔当众羞辱时,他习惯性的小动作。
可此刻掌心的薄茧隔着西装衬里硌得生疼,他突然想起方才拍卖会上,张总攥着合同冲他竖大拇指时,掌心同样粗糙的温度。
"萧先生。"小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点细不可闻的发颤。
萧天转身,见她捧着件藏青西装,袖口还搭着条暗纹领结。
小姑娘眼睛亮得像浸了星子,手指却揪着西装下摆:"方才我去衣帽间,翻到您去年定制的那套...九爷说今晚要穿正装。"
"去年?"萧天接过西装,指尖触到肩线处微微凸起的针脚——那是他穿越后第三月,陈雪柔生日宴上,被灌醉撞在桌角扯开的线,后来他蹲在佣人房里,借小琴的顶针缝的。
小琴突然踮脚替他整理领口,发梢扫过他下巴:"方才阿强哥说,今晚来的都是...都是能在商界翻云覆雨的人物。"她压低声音,"我今早收拾雪柔小姐的首饰盒,看见她把那枚翡翠胸针擦了三遍。"
翡翠胸针。
萧天记得那是陈雪柔十八岁生日时,陈九爷送的,雕着并蒂莲,她从前总说"俗不可耐"。
"萧先生。"小琴后退半步,从围裙口袋里摸出张烫金请柬,"这是九爷让我转交给您的。"请柬边缘压着金边,在暮色里泛着冷光,"我...我刚才替您熨西装时,听见阿强哥和厨房王婶说,今晚的主位,原本是留给...留给雪柔小姐新谈的合作方。"
新谈的合作方?
萧天垂眸看请柬,指腹着"陈府家宴"西个字。
三天前陈雪柔还在书房摔了茶盏,说"陈家不需要赘婿撑场面",如今却突然要他出席,其中关节,他不信是陈九爷转了性。
"叮——"
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声。
陈雪柔提着爱马仕铂金包进门,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,清脆得像敲在人心尖。
她今日穿件墨绿丝绒裙,锁骨处坠着那枚翡翠胸针,在廊灯下泛着幽光。
小琴立刻低头退到墙角,萧天却没动。
他看着陈雪柔解丝巾的动作——从前她总嫌他碍事,进门三步内必冷着脸让他滚去佣人房。
可此刻她解到第三颗纽扣时,突然抬眼:"发什么呆?"
"九爷让我们今晚出席家宴。"萧天晃了晃请柬。
陈雪柔的手指顿在丝巾结上。
她盯着萧天手里的西装,喉结动了动,像是要说什么,最终只扯出个冷笑:"别给陈家丢脸。"
陈家主宅的水晶灯比平时多开了三排,照得宴会厅的银器都泛着冷光。
萧天跟着陈雪柔进门时,正听见几个太太压低声音:"听说那赘婿今天在广场卖什么破手册?"
"嘘——"另个声音更尖,"九爷最恨没分寸的,今晚有他好看。"
陈九爷站在主位旁,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,腕间那串紫檀佛珠转得飞快。
见他们进来,他端起红酒杯,指节敲了敲杯壁:"雪柔,带萧贤婿过来。"
"萧贤婿"三个字像根刺,扎得满场抽气。
陈雪柔脚步微顿,转头时眼尾扫过萧天——他西装虽旧,却被小琴熨得没有半道褶子,领结系得周正,倒真有几分世家子的模样。
"今日请各位来,一则是庆贺陈氏集团拿下新城区项目。"陈九爷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萧天脸上,"二则...萧贤婿最近为陈家做了不少事,我这当岳父的,也该给年轻人露脸的机会。"
露脸?
萧天喉间泛起冷笑。
他注意到陈九爷说"萧贤婿"时,佛珠突然停了,这是陈九爷动怒前的习惯——前世他替陈雪柔送文件,见过九爷拍桌子前,佛珠也是这么猛地一滞。
"萧贤婿,你来给大家说两句。"陈九爷把话筒递过来,指腹重重压在萧天手背,"就说说...你对陈家的感情。"
宴会厅突然静得能听见冰桶里冰块碎裂的声音。
几个和陈九爷交好的老总己经端起酒杯,准备看笑话——谁不知道这赘婿从前在陈家连佣人都不如,哪会说什么场面话?
萧天接过话筒,掌心沁出薄汗。
他望着陈九爷眼底的阴鸷,突然想起拍卖会上,张总红着眼喊"五万"时,他也是这样被推到台前。
当时他想起小桃的冷馒头,想起太虚老人的钉锤声,此刻...他望着陈雪柔,她正垂眼拨弄胸针,翡翠在她指尖晃出半道绿光——那是她方才进门时,他瞥见她替小琴理歪了的工牌。
"要说对陈家的感情..."萧天清了清嗓子,"我最感激的,是雪柔。"
陈雪柔猛地抬头,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。
"刚进陈家时,我什么都不懂。"萧天望着她,"是雪柔教我用银餐具要从外往里拿,是她在我把红酒倒满时,悄悄踩我脚背提醒。"他顿了顿,"这些年,她嘴上不说,可每次陈家有难,她总是第一个熬红眼睛看报表的人。"
"好!"人群里突然爆发出声喝彩。
是新阳贸易的周总,方才在拍卖会上举过八万的那位,"萧先生这话说得实在!
陈氏能有今天,雪柔小姐功不可没!"
掌声像滚地的雷,从周总开始,波及到几个年轻老总。
陈九爷的佛珠又转了起来,这次转得飞快,檀木珠子撞出脆响。
陈雪柔攥着酒杯的指节泛白,杯壁上的水珠顺着她手背往下淌,滴在墨绿丝绒裙上,晕开个深色的点。
"萧先生。"阿强突然挤过来,假装替他整理话筒线,声音压得极低,"西角监控坏了,我刚查过,线是被剪断的。"
萧天的瞳孔微缩。
他余光瞥见宴会厅西北角,穿黑西装的侍者正端着香槟盘往主桌走,袖口鼓囊囊的,像是藏了什么。
"小琴。"萧天借着举杯的动作,用指节敲了敲桌面——这是他和小琴约好的暗号。
角落里的小琴立刻放下托盘,假装去捡掉在地上的餐巾,经过侍者身边时,故意撞了他手肘。
"啊!"侍者惊呼,香槟杯摔在地上,碎玻璃溅了满地。
他弯腰去捡,后腰处露出半截银色针管,在水晶灯下闪了闪。
"都别动!"
话音未落,主桌方向突然传来尖叫。
穿宝蓝旗袍的林太太踉跄着扶住桌沿,嘴唇乌青:"我...我头晕..."
"林夫人!"
"快叫救护车!"
混乱中,萧天看见方才那个侍者正往门口挤。
他冲过去卡住对方手腕,针管"当啷"掉在地上——里面还剩半管浑浊液体。
"是...是有人要陷害萧先生!"小琴举着手机挤进来,屏幕里是段录像,"我刚才见他往林夫人的汤里加东西!"
画面里,侍者趁着布菜时,快速从袖扣里弹出针管,往林夫人的汤碗里推了推。
"你...你胡说!"侍者脸色惨白。
"这是新城区项目的竞争对手派来的。"陈雪柔突然开口。
她不知何时拿了侍者的工牌,"林夫人的丈夫,上个月刚和周氏集团签了对赌协议。"
周氏集团?萧天想起陈九爷今早还在书房骂"周氏老匹夫"。
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时,陈九爷的佛珠终于停了。
他盯着地上的针管,又看了眼小琴手机里的录像,突然转头对萧天说:"去偏厅,我有话和你说。"
陈雪柔伸手要跟,陈九爷摆了摆手:"你留下招呼客人。"
萧天跟着陈九爷往偏厅走,经过陈雪柔身边时,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——和小琴今早熨西装时喷的柔顺剂味道,一模一样。
偏厅门合上的瞬间,陈九爷突然说:"那套客户管理体系,和我书房原典...有七分像。"
萧天心跳漏了一拍。
他想起前晚小琴递给他的手册,封皮暗红绸面泛着暖光,"那是...我偶然得的。"
陈九爷没接话。
他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,忽然说:"下周末,别墅有场晚宴。"他转身时,佛珠在腕间晃出个圆,"你和雪柔,都来。"
晚宴散场时,小琴替陈雪柔摘翡翠胸针。
陈雪柔望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尾,突然问:"你今天录的像...什么时候拍的?"
"萧先生敲桌子那会儿。"小琴低头擦胸针,"他说,宴会上太静,总要有响声让人注意。"
陈雪柔摸着镜沿的雕花,想起方才偏厅里,父亲说"别墅晚宴"时,萧天背挺得笔首,像棵在风里站了十年的树,终于要抽新枝了。
窗外,萧天正站在台阶上打电话。
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风掀起他西装下摆,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衫——那是小琴今早悄悄替他换的,说"体面要从里到外"。
陈雪柔望着他的背影,忽然想起拍卖会上,他举着话筒说"成交"时,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。
她摸出手机,输入一串号码又删掉。
最终只是把翡翠胸针别回领口,转身时,丝绒裙角扫过满地碎玻璃,发出沙沙的响。
今晚的月亮被云遮住了大半,可陈雪柔知道,等云散了,月光会照见更热闹的事——比如下周末的别墅晚宴,比如...那个总被她当空气的赘婿,到底还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星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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