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章 醉仙楼的道士与未定的前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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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醉仙楼的道士与未定的前程

 

晚风裹着巷口的梧桐叶扫过萧天的裤脚时,他正站在曹剑家楼下的路灯下。

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他微抿的唇,短信里"燕鸿儒"三个字被他拇指重重按进删除键,震感从掌心传到后颈,那里的旧疤跟着一跳——前世工地落砖砸出的伤,此刻倒像在提醒他什么。

"萧哥!"三楼窗户突然推开,曹剑探出头,圆领衫下摆被风掀起,露出腰间挂的钥匙串,"门没锁,首接上来!"话音未落,楼里就传来"哐当"一声,像是椅子被踢倒的动静。

萧天推开门时,正撞见曹剑蹲在茶几旁捡散落的文件。

茶几上摆着半凉的盐水鸭,油星子在玻璃面洇出个浅黄的圈。"刚收拾燕氏的资料,手滑了。"曹剑抬头笑,发梢还沾着方才探窗时的风,"坐,我煮了陈皮普洱。"

紫砂壶嘴飘出的白雾里,萧天把西装搭在椅背,指节抵着桌面:"曹哥,我得跟你说件事。"

茶漏"当"地掉进茶海。

曹剑的手悬在半空,指腹还沾着茶叶末:"上回你说在宴会上撞了人......该不会是......"

"是皇太孙。"萧天盯着茶盏里浮沉的茶叶,喉结动了动,"那晚我替陈九爷挡酒,喝得有点多。

他身边的随从说他是普通客商,我......"他攥紧裤缝,指甲几乎掐进布料,"我把他撞到了屏风上,额头破了。"

曹剑的茶杯"咔"地裂了道细纹。

他猛地站起来,圆领衫蹭到盐水鸭的油纸,留下块暗黄的印子:"你疯了?

皇太孙上个月才随陛下南巡,江浦城多少人挤破头想见他一面!"他绕着茶几转圈,拖鞋跟拍得地板咚咚响,"知道他外公是谁吗?

凉国公蓝玉!

蓝家在军中的势力......"

"曹哥!"萧天突然伸手按住他肩膀。

曹剑的肩在他掌下抖得厉害,像被惊着的麻雀。

他想起三天前宴会上那道明黄龙纹的袖口,想起屏风后传来的倒吸冷气声,想起自己被陈雪柔拽着往外走时,皇太孙身边宦官阴鸷的眼神——这些画面在他脑子里转成一团乱麻,"我当时真不知道......"

"不知道?"曹剑抓住他手腕,力道比前晚在巷口更重,"陈九爷没跟你说?

陈雪柔没提醒?"他突然松开手,颓然坐回沙发,手指插进头发里,"完了,陈九爷这是拿你当靶子。

皇太孙要是追究,陈家顶多赔点钱,你......"

萧天的后颈又开始发烫。

前世他被工头坑了三个月工资,蹲在工地门口等了七天七夜,那时的焦躁和现在比起来,倒像隔了层毛玻璃。

他摸出西装内袋的U盘,金属外壳硌着掌心:"我查过,皇太孙的车架是昨天才进的江浦。

陈九爷的宴会请柬是三天前发的,他不可能知道。"

曹剑猛地抬头,眼里闪过光:"你是说......"

"有人故意没通报身份。"萧天把U盘推过去,"我让小琴调了宴会厅的监控。

皇太孙的随从换了便服,连腰牌都摘了。"他顿了顿,喉结滚动,"曹哥,我来找你,是想知道......朱允炆会怎么处理?"

曹剑盯着U盘看了半分钟,突然抓起紫砂壶倒茶。

茶水溅在盐水鸭上,油花混着茶沫浮起来。"朱允炆......"他吹了吹茶盏,水汽模糊了眉眼,"我表舅在礼部当差,说这小子读书读傻了。

去年有个御史当面骂他,他还让人给那御史送了药——说人家骂得口干。"他突然笑了,茶盏在掌心转了个圈,"要是换了他西叔燕王,你现在早被沉江了。"

萧天的手指慢慢松开。

后颈的烫意退成一片温,像晒过的棉被盖在肩上。

他端起茶盏,陈皮的苦混着普洱的甘漫开:"所以......"

"所以他大概率不会深究。"曹剑拍了拍他手背,指甲盖还沾着茶叶末,"但你得主动递个帖子。"他从茶几底下摸出个红封套,"我让人备了幅唐寅的画,你明早差人送到行辕。

就说那天喝糊涂了,冲撞了贵人。"

萧天捏着红封套,指腹蹭过烫金的"敬"字。

窗外的月光爬进客厅,在曹剑圆领衫的油渍上镀了层银。

他想起前晚曹剑说陈雪柔对着绿萝发呆的模样,想起这个总把衬衫穿得皱巴巴的男人,在董事会上替他挡下陈九爷的茶盏——那盏茶泼在曹剑的西装前襟,他却笑着说"萧先生的方案数据扎实"。

"曹哥,有件事我得说清楚。"萧天把红封套推回去,"燕氏的事,我不掺合。"

曹剑的手悬在半空,盐水鸭的油味突然变得很重。"你知道燕王为什么来江浦吗?"他扯了扯圆领衫,喉结动了动,"他在招贤馆挂了三个月的榜,要找懂商道的能吏。

我那天说的......"

"我知道你是为我好。"萧天打断他,目光落在茶几上的股权表上,"但我现在的麻烦够多了。

陈九爷要我净身出户,陈雪柔看我像看块烂抹布,还有......"他摸了摸后颈的疤,"我得先活成个人样,再想别的。"

曹剑沉默了很久。

月光爬上他的眉骨,把眼尾的细纹照得清清楚楚。

最后他抓起盐水鸭的腿,咬了一口:"行,我懂。"鸭骨头在他齿间发出轻响,"但燕家那老头要是再找你,你记得说我病了——我媳妇昨天刚炖了藕粉圆子,你明天带陈小姐来尝尝?"

离开曹剑家时,巷口的路灯全亮了。

萧天摸出手机,小琴的消息跳出来:"醉仙楼今天来了个老道士,说要算卦,被王婶轰了三次,现在在二楼雅座坐着呢。"他盯着屏幕笑了笑,把手机揣回口袋——陈雪柔的消息还是没动静,倒也罢了。

醉仙楼的招牌在夜色里泛着暖光,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里头的喧哗。

萧天推开门,混着糖醋排骨香的热气扑了满脸。

二楼雅座传来"啪"的一声,王婶的大嗓门跟着炸起来:"老东西!

这是吃饭的地儿,不是庙观!"

他抬头望去,穿灰布道袍的老头正翘着二郎腿,脚底板的破洞露着袜跟。

老头手里捏着串檀木珠,见萧天上来,眯眼笑了:"小友来得正好,老道算你今日有贵人运。"

"王婶,去后厨拿碗酒酿圆子。"萧天解下西装搭在臂弯,在老头对面坐下。

王婶瞪了老头一眼,扭着腰下去了。

他盯着老头道袍上的油渍,"听说你在这儿待三天了?"

"三天?"老头掰着手指头数,檀木珠在指节间转得飞快,"初九来的,今天十一,是三天。"他突然倾身,指甲盖里沾着茶渍,"小友这楼风水好,前有流水后有靠山,客源能旺二十年。"

"那你蹭了三天饭,总该干点活。"萧天敲了敲桌面,"要么走,要么在楼下摆个卦摊。

算一卦收五块,赚的归你,食宿我包。"

老头的眼睛突然亮了,像黑夜里点了盏灯。

他猛地站起来,道袍下摆扫过桌面,差点把醋碟碰翻:"小友好魄力!

老道太虚,这就去摆卦摊!"他拎起檀木珠就往楼下跑,道袍角挂在椅背上,"哎哎哎小友,笔墨纸砚得给备齐了!"

"王婶,拿笔墨!"萧天笑着喊了一嗓子。

楼下传来"哐当"一声,大概是太虚撞了桌子。

他望着老头在堂中支起布幡,"铁口首断太虚子"七个字歪歪扭扭,倒也有几分趣味。

夜更深时,醉仙楼的客人渐少。

萧天站在二楼栏杆旁,看太虚凑到一桌工人跟前:"几位兄弟,算个前程?

保准......"

"去去去!"剃寸头的工人把碗一推,"我们搬砖的要什么前程?

神棍!"

太虚的布幡被碰得晃了晃,檀木珠滚到萧天脚边。

他弯腰捡起珠子,抬头正撞见太虚尴尬的笑。

楼下的挂钟敲了十下,声音混着工人的哄笑传上来。

萧天把珠子递过去,指腹蹭过檀木的纹路——有点凉,像前世工地上的晨露。

"明早我让阿强做块木牌。"他拍了拍太虚的肩,"写'醉仙楼特约卦师',挂显眼点。"

太虚的胡子抖了抖,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了。

此时,陈宅顶楼的办公室还亮着灯。

陈九爷捏着财务报表的手青筋凸起,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。

"什么?"他的声音像淬了冰,"醉仙楼这个月的流水涨了三成?"

电话那头的汇报声断断续续,陈九爷的指节叩着桌面,一下一下,像敲在谁的命门上。

窗外的月光爬过他鬓角的白发,把"陈氏集团"的鎏金铭牌照得发亮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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