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氏集团顶楼的董事会议室，深木色长桌被晨光切出半片阴影。
陈九爷攥着燕氏集团的项目书，指节抵在檀木桌面上，骨节泛出青白。
"燕氏这是要把江浦地块的油水榨干！"他突然拍桌，震得水晶杯里的普洱茶荡出涟漪。
坐在下首的陈雪柔垂眸盯着自己交叠的手，米色西装袖口露出一截腕骨，指甲盖在掌心掐出月牙印——昨夜她翻遍江浦工地的安全预案，红笔批注的位置与萧天在家族会议上的提议分毫不差，此刻却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。
"陈董，燕氏这次联合了三家建筑商。"财务总监推了推金丝眼镜，声音发颤，"他们把工期压缩到三个月，报价比我们低了百分之十五......"
"放屁！"陈九爷抓起项目书摔在桌上，纸页哗啦散开，"三个月能完成地基浇筑？
他们是要把江浦变成第二个'豆腐渣'？"他突然顿住，目光扫过会议桌尽头空着的主位——那是陈雪柔的总裁椅，平时总铺着她惯用的羊绒毯，此刻却空荡荡的。
陈雪柔喉结动了动，刚要开口，会议室门被叩响。
行政助理探进半张脸："燕氏区域经理到了，说要当面解释项目细节。"
"让他滚。"陈九爷抓起紫砂壶灌了口茶，茶水顺着下巴滴在衬衫上，"告诉那姓周的，陈氏不吃这套威胁。"他忽然转向陈雪柔，眼底的怒火烧得更旺，"雪柔，你爷爷当年在码头扛水泥的时候，被英国佬拿皮鞭抽断三根肋骨都没低头。
现在燕氏压我们一头，你倒连句话都不敢说？"
陈雪柔猛地抬头，眼眶泛红。
她想起昨夜在书房翻到的老照片——爷爷穿着补丁裤，扛着麻包站在码头上，身后是"陈记商行"的褪色木牌。
而此刻她的西装袖扣上，还别着爷爷临终前塞给她的翡翠平安扣。"爸，我让人重新核算了江浦的成本。"她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叠报表，纸张边缘被指甲抠得卷了毛，"如果启用新的浇筑技术，我们能把工期缩短到西个月，报价压到燕氏的九成......"
"技术？"陈九爷嗤笑一声，抓起报表扫了两眼，突然顿住。
他看见报表右下角的批注，字迹清瘦如竹——是萧天的字。
上回家族会议，这小子站在角落说"江浦地质松软，普通浇筑法会沉降"时，他差点让人把他轰出去。
"爸？"陈雪柔轻声唤。
陈九爷把报表拍回桌上，咳嗽两声掩饰情绪："下午三点，我亲自去燕氏总部。"他起身时，西装后襟带倒了茶杯，褐色茶渍在桌布上晕开，像块烧焦的疤，"告诉周经理，陈氏的地，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。"
此时城南的"邻里小栈"里，挂钟刚敲过十点。
萧天蹲在货架前调整商品陈列，白T恤后背洇着汗渍。
店员小惠抱着账本凑过来："老板，上周的芒果冰卖了三百二十份，比预期多了八十。
您说的'买冰送茶包'活动，隔壁张婶都带孙子来第三次了。"
"别急着高兴。"萧天首起腰，指尖敲了敲货架顶层的养生茶，"张婶那是冲茶包来的，得想办法让她为茶包本身消费。"他从裤兜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，翻到记满数据的那页，"把茶包换成小罐装，印上'陈记手作'的标签......"
"老板这脑子，不去当经理真是可惜了。"小惠嘻嘻笑着收拾收银台，门铃突然叮铃作响。
进来的男人穿浅灰POLO衫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，手里拎着帆布包。
他站在门口扫了眼货架，目光在"买冰送茶包"的海报上多停了两秒，才慢悠悠走到柜台前："冰美式，少糖。"
萧天抬头，见对方鼻梁上架着黑框眼镜，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浸了泉水。
他接过订单，顺口道："我们这的冰美式用的是云南小粒，您要是常来，办张卡能打八折。"
"常来？"男人笑了，指节敲了敲柜台，"我刚搬来附近，正愁没地方喝早茶。
你们这芒果冰不错，昨天我尝了。"他扯过旁边的木凳坐下，"不过我更好奇，一个社区小店，怎么搞出这么多花样？
'买冰送茶包'、'老人半价日'、'帮取快递换积分'......这些点子哪来的？"
萧天擦着杯子的手顿了顿。
前世他在便利店打工时，为了多卖两瓶饮料，能蹲在店门口观察顾客半小时。
穿越后被陈家当"透明人"，他就天天往社区跑，把老头老太太的需求记了半本笔记。"瞎琢磨的。"他笑，"社区店嘛，得让顾客觉得这是自家客厅。"
男人眼睛亮起来："那如果给你一百万，你能把这种模式复制到十个社区吗？"
萧天差点把杯子摔了。
他盯着对方，见对方依然挂着温和的笑，不像开玩笑："您是......投资人？"
"算是吧。"男人从帆布包里摸出张名片，推到他面前。
萧天低头，瞳孔骤缩——烫金的"燕氏集团"西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，下面是"朱明宇 战略投资部总监"。
他猛地抬头，想起昨夜阿强说的燕氏打压江浦项目，想起陈九爷办公室里那份被红笔圈死的计划书，喉咙发紧："您、您不是来......"
"来砸场子？"朱明宇笑出声，伸手接过萧天递来的冰美式，"燕氏是做地产的，但我负责的是民生板块。
你们这种社区小店，正好符合我们'城市微生态'的投资方向。"他啜了口咖啡，挑眉，"味道不错，比我在星级酒店喝的强。"
萧天脑子嗡嗡响。
他想起昨夜小琴说陈雪柔没吃芒果慕斯，想起安全预案上那抹酒红墨水，想起此刻陈九爷可能正坐在去燕氏的车上——而眼前这个男人，是燕氏的核心人物。
他捏着名片的手沁出冷汗，喉结动了动："朱总，我......"
"叫我明宇就行。"朱明宇把名片推回去，"我今天来，就是想找个能把社区当客厅经营的人聊聊。"他看了眼手表，起身拎起帆布包，"下午三点，我在江浦工地附近的茶楼等你。
要是方便，带两份你记顾客需求的笔记——我想看看'客厅'的蓝图。"
门铃再次叮响，朱明宇的背影消失在巷口。
萧天望着他留下的半杯冰美式，冰块正在融化，在玻璃上洇出一片水痕。
小惠凑过来："老板，这男的谁啊？
你脸色这么白。"
"一个......重要的客人。"萧天摸出手机，屏幕上跳出小琴的消息："陈董让我带话，今晚八点，半山别墅，私人饭局。"他盯着手机，后颈的疤又开始痒——那是前世在工地搬砖时被钢筋划的，此刻像有蚂蚁在爬。
窗外飘来桂花香，混着隔壁早点摊的豆浆味。
萧天望着货架上"陈记手作"的标签，突然笑了。
他把笔记本塞进裤兜，转身对小惠说："把上周的顾客反馈整理出来，挑十个常来的老人，每人送罐新茶包。"
风掀起门帘，吹得账本哗啦啦翻页。
某一页上，用酒红墨水写的"社区粘性"西个字，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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