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府雕花木门在身后合拢时,萧天的鞋跟磕在大理石地面上,发出清脆的响。
二楼传来的男声像根细针,精准扎进他耳底——那声音带着江浙口音的软绵,和前日他在陈雪柔抽屉里听到的电话录音一模一样。
他抬步上楼时,楼梯扶手的檀木纹路在指尖划过,像道发烫的轨迹。
前日替陈雪柔整理书房时,那通"周氏要压陈氏三个点"的电话录音还在抽屉最底层,此刻再听这声音,他后槽牙咬得发紧——原来所谓的"商业伙伴",竟是趁他不在时摸进陈雪柔房间密谈。
走到二楼转角,陈雪柔的房门虚掩着,门缝里漏出的光在地上铺成窄窄一条。
萧天放轻脚步,听见周姓经理的声音又起:"陈小姐,我家老板说了,只要您在合作书上签字,周氏可以单独给您开个私人账户......"
"够了。"陈雪柔的声音冷得像冰锥,"我陈雪柔要什么,还轮不到周氏施舍。"
萧天的指节抵在门板上,突然顿住。
他原以为是陈雪柔联合外人对付自己,可这话里的厌恶不似作伪。
正犹豫间,门内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:"周经理,陈氏和周氏的合作案我会交给董事会审核。
但今天的会面,最好只有我们两人知道。"
"陈小姐这是信不过周某?"男声里带了丝讪笑,"您父亲要是知道您背着他见我......"
"我父亲?"陈雪柔突然笑了,笑声里浸着涩意,"他连我上个月去医院复查都要派三个保镖跟着,会不知道我见了你?"
萧天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。
他想起昨日清晨在花园听见陈九爷训话:"雪柔的婚事是棋子,合作案也是棋子,你当陈家的女儿是能自己挑路走的?"原来陈雪柔早有不满,只是从前总拿他当出气筒。
"咔嗒"一声,门内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。
萧天本能后退半步,正撞在楼梯扶手上。
门"吱呀"开了条缝,陈雪柔抱着文件站在门口,眼尾泛红,看见他时瞳孔骤缩:"你鬼鬼祟祟站这儿多久了?"
周经理从她身后探出头,西装革履的脸上堆着笑:"这位是......"
"陈家赘婿。"萧天扯了扯领带,目光扫过周经理胸前的周氏工牌,"周经理好兴致,跑到别人内室谈生意。"
陈雪柔的指甲掐进文件封皮里,指节泛白:"你有什么资格管我?
昨天在金玉楼闹得满城风雨,今天又来查我的行踪?"
"查行踪?"萧天往前走了半步,两人之间的距离缩到半米,"我查的是陈家的生意会不会被人当软柿子捏——比如某位周经理,昨天刚在金玉楼坑了陈家的人,今天就来套陈氏的合作案?"
周经理的脸瞬间涨红:"萧姑爷这是血口喷人!
金玉楼的事是误会......"
"误会?"萧天冷笑,"昨天在金玉楼后厨,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们的冻虾过了期还往客人盘里送。
陈小姐要是觉得这种合作伙伴可靠......"
"住口!"陈雪柔突然将文件甩在他脚边,纸页散了一地,"你以为你是谁?
我和谁合作,和你有什么关系?
你不过是我爸用来堵住陈老太太嘴的工具!"
最后几个字像一记耳光,抽得萧天耳底嗡嗡响。
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,封皮上"周氏-陈氏珠宝线合作案"几个字刺得眼睛疼:"工具?
那陈小姐呢?
是陈九爷用来联姻的工具,还是谈生意的工具?"
陈雪柔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,胸口剧烈起伏:"你懂什么!
从小到大,我读哪所学校、交什么朋友、连穿什么颜色的裙子都要他点头!
我妈临死前拉着我的手说'别活成第二个我',可现在......"她突然顿住,眼眶里的泪倔强地没掉下来。
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陈九爷扶着楼梯扶手冲上来,西装领口敞开,脸上还带着从公司赶回来的薄汗:"闹什么!
成何体统!"他扫过满地文件,目光落在萧天手里的合作案上,"雪柔,这是怎么回事?"
陈雪柔后退两步,撞在门框上:"爸,我只是......"
"只是什么?"陈九爷的声音像淬了冰,"你昨天说要自己跟进珠宝线,我依你;今天说要单独见周经理,我也依你。
现在倒好,和赘婿当街闹,回府又和外人吵?"他转向萧天,眼里冒着火,"你倒是本事大了,连我女儿的房间都敢闯?"
"我没闯。"萧天把合作案递过去,"我只是听见周经理在里面说要给陈小姐开私人账户,怕陈小姐被人当枪使。"
陈九爷的手指捏得发白,合作案在他手里簌簌作响:"周经理,你最好给我个解释。"
周经理额头渗出汗珠,后退两步:"陈董,这是误会......"
"误会?"陈雪柔突然冷笑,"爸,你总说我不懂商场规矩,可你自己呢?
三年前强行让我和李家退婚,说要选个'听话的赘婿';上个月逼我签珠宝线的对赌协议,说'陈家女儿不能输'。
现在我不过想自己谈个合作,你就觉得我要翻天?"
陈九爷的脸涨得通红,抬手就要扇耳光。
萧天下意识抓住他手腕,掌心能感觉到老人的血管在剧烈跳动:"陈董,您打她,是因为气她不听话,还是气自己连女儿的心思都猜不透?"
"你!"陈九爷甩开他的手,胸口剧烈起伏,"你算什么东西,也配教我管女儿?"
"我是您女婿。"萧天站得笔首,"就算您看不上我,总该看得上陈氏的利益。
上个月珠宝线在江北的门店亏损三百万,您以为是市场问题?
是周家用低价货冲市场,您的人查了半个月没查出源头——而周经理今天来,就是想让陈小姐签那份对赌协议,把亏损全算在陈氏头上。"
陈九爷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盯着萧天看了片刻,突然转头对周经理吼道:"滚!
立刻滚出陈府!"
周经理连滚带爬跑下楼,皮鞋声在楼梯间撞出回音。
陈雪柔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,指尖还在发抖。
小琴不知何时站在楼梯转角,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——刚才的对话,她悄悄录了音。
"雪柔,回房。"陈九爷的声音低了下去,"今天的事,不许再提。"
陈雪柔抬头看了他一眼,没说话,抱着文件进了屋。
房门"咔嗒"锁上的声音在走廊里格外清晰。
陈九爷转身要走,又停住脚步:"阿强。"
一首候在楼下的司机阿强立刻上楼,躬身应道:"老爷。"
"去查查周氏最近的动作。"陈九爷揉了揉太阳穴,"还有......"他瞥了眼陈雪柔的房门,"盯着小姐的行踪。"
"是。"阿强应了声,目光扫过萧天,又迅速垂下。
陈九爷走后,走廊里只剩萧天和小琴。
小琴捏着手机,欲言又止:"萧姑爷,刚才......"
"收起来吧。"萧天扯了扯皱巴巴的领带,"该让老爷知道的,他己经知道了。"
小琴点头,把手机塞进围裙口袋。
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卷起,打在二楼窗玻璃上。
萧天望着陈雪柔紧闭的房门,突然想起前日在书房看到的病历——"焦虑症,需长期观察"。
原来那些对他的冷眼,不全是厌恶。
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,是阿强开车出去了。
萧天转身下楼,经过客厅时,茶几上的座机突然响起。
他接起来,是金玉楼的王经理:"萧姑爷,明天上午十点,金玉会所的内部会议,您看......"
"我会到。"萧天挂了电话,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,嘴角勾起抹淡笑——该来的,终究要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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