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晶吊灯在头顶织出碎银般的光网,赵子轩踩着波斯地毯的纹路走进宴会厅时,鞋跟叩出清脆的节奏。
他左手提着那瓶限量红酒,右手慢条斯理摘着鹿皮手套,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每晃一下,都像在人群里扎进一根细针。
"萧先生。"他忽然停步,目光扫过站在香槟塔旁的萧天,嘴角扯出半分笑,"陈小姐的裙角都快扫到地板了,您怎么还杵在这儿?
莫不是连帮夫人拎披肩的活计都做不利索?"
宴会厅里响起零星的低笑。
几个陈家的合作伙伴端着酒杯交头接耳,目光在萧天洗得发白的袖扣和赵子轩定制西装的银线滚边上打转。
陈雪柔站在五步外的长桌前,正用银叉拨弄盘里的鹅肝,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,像根本没听见这边的动静。
萧天端着的香槟杯纹丝未晃。
他望着赵子轩指尖的翡翠,想起三天前阿强在车库塞给他的资料——赵父旗下的"恒远置业"最近在二级市场悄悄吸纳陈氏地产的流通股,而这枚戒指,正是三个月前赵父在澳门赌局上赢来的"见面礼"。
"赵少这话说得。"他忽然开口,声音清清淡淡,"我听说最近恒远在收购陈氏旗下的云枫地块周边商铺?"他屈指敲了敲桌面,"上周三收了朝阳路17号,周五吃进同福里3栋,今天上午..."他抬眼看向赵子轩,"是不是刚谈下了金辉建材的仓库?"
赵子轩的手指猛地攥紧手套。
翡翠戒指硌得指节发白,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——这些数据都是恒远收购团队内部的保密文件,连他这个独子都是昨晚才从父亲书房偷看到的。
"萧先生莫不是在说胡话?"他扯了扯领结,笑声有些发飘,"恒远和陈氏可是......"
"是在谈合作。"萧天接得极快,"赵伯父昨天下午西点,在丽思卡尔顿308房见了陈九爷。"他从西装内袋抽出张便签纸,"谈的是云枫项目的联合开发,分成比例是3:7,陈氏拿大头。"
宴会厅里响起抽气声。
几个原本端着酒杯作壁上观的商人放下杯子,眼镜片后的目光变得灼热——这可是能影响股价的核心机密。
陈雪柔的银叉"当"地落在瓷盘上,她抬眼时,眼底的冷意淡了些,像结了薄冰的湖面被石子砸出裂痕。
赵子轩的额头渗出细汗。
他能感觉到后背的衬衫黏在皮肤上,想起今早父亲在书房拍桌子的模样:"那些收购资料锁在保险柜第三层,你要是敢漏半个字......"此刻满厅的目光都刺在他后颈,连随从们都缩着脖子往后退了半步。
"赵少。"林秘书的声音突然从右侧传来。
这位跟着陈九爷十年的助理捧着个烫金文件夹,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小尺子,"刚收到恒远集团的合作意向书,您父亲签的电子章。"
文件夹翻开的瞬间,宴会厅里响起此起彼伏的"哗啦"声——有人碰倒了酒杯,有人捏碎了餐巾纸。
赵子轩盯着那行熟悉的签名,只觉得喉头发腥。
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红酒瓶,瓶底磕在大理石桌面发出闷响,却终究没敢摔。
"今天算我喝多了。"他扯松领带,踉跄着往门口走,经过萧天身边时,翡翠戒指擦过对方的西装袖口,"陈...陈家的宴,我赵某人不陪了!"
随从们像被踩了尾巴的狗,紧跟着挤出门去。
门合上的刹那,原本压抑的宴会厅突然炸开嗡嗡的议论声。
刚才还交头接耳的商人们端着酒杯围过来,有人拍萧天的肩膀,有人递名片,连端甜点的侍应生都偷偷往他碟子里多放了块黑松露蛋糕。
陈雪柔站在长桌后,看着人群里被围住的萧天。
他还是那身穿了三年的旧西装,可此刻在水晶灯下,竟像换了个人——脊背挺得笔首,说话时眼睛亮得像淬了星火,连解释云枫项目规划时,手势都带着股说不出的利落。
"阿柔。"
陈九爷的声音从宴会厅侧门传来。
老人穿着深灰唐装,手里端着青瓷茶盏,目光扫过还在寒暄的众人,最后落在萧天身上,"今晚的家族晚宴,接待的事..."他顿了顿,茶盏在掌心转了半圈,"让小萧来负责吧。"
话音未落,原本围在萧天身边的商人立刻让出条道。
陈雪柔望着父亲鬓角的白发,又看向被众人簇拥的丈夫——他正笑着接过林秘书递来的项目书,翻页时,西装内袋露出半截协议边角,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白。
窗外的晚风掀起纱帘,吹得水晶灯轻轻摇晃。
萧天抬头时,刚好撞进陈雪柔的目光。
她没说话,只是转身走向父亲,高跟鞋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敲出清脆的节奏,像在敲开某种被锁了三年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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