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9章 毒噬心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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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毒噬心藤

 

西山别苑弥漫着血腥、药臭与濒死的挣扎气息。南疆莽山深处,商行密档的墨迹在火把下闪烁。乾元殿上,王后“双生子”的指控如同惊雷炸响,撕裂了本就紧绷的朝堂。三方命运,皆悬于一线。

“刮骨洗髓汤”的剧毒如同万千毒虫,在陆皓的经脉脏腑中疯狂啃噬、冲撞!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,每一次呼吸都灼热如吞炭。陈太医的银针如同暴雨般落下,刺入周身要穴,试图引导、压制那狂暴的毒性。参汤的药力如同涓涓细流,在干涸的河床上艰难渗透,维系着那微弱的心火。

“呃…嗬…” 陆皓的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音节,身体在无意识中剧烈痉挛,被牛筋索捆缚的西肢勒出道道深痕,新包扎的左腿伤口再次渗出血迹。

就在他意识即将被无边黑暗彻底吞噬之际!

一股奇异而霸道的热流,毫无征兆地从他心口深处猛然炸开!这热流并非汤药的温和,也非剧毒的阴寒,它带着一种蛮横的生命力,如同沉睡的火山突然苏醒,又似被强行点燃的地火!热流所过之处,那肆虐的剧毒竟如同冰雪遇阳,发出“嗤嗤”的声响,被灼烧、被驱散!但这灼烧感带来的并非舒适,而是另一种更尖锐、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苦!

“噗!” 陆皓猛地喷出一口黑紫色的淤血!血液腥臭刺鼻,落在地上竟发出轻微的“滋滋”声,腐蚀着地砖!

“殿下!” 小顺子魂飞魄散。

陈太医却眼中精光爆射,一把按住想要扑上去的小顺子:“别动!是…是拔毒之兆!好…好霸道的药力!竟能强行焚毒?!”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皓心口处,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燃烧。他再次探脉,发现陆皓那原本微弱欲绝的脉象,此刻竟如同被强行灌注了某种狂暴的力量,变得沉滞而…灼热!一种极其不祥的灼热!

陆皓的意识在剧痛与灼热的双重夹击下,陷入一片猩红的幻境。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熔岩地狱,无数燃烧着血色火焰的藤蔓从心脏中疯狂生长出来,缠绕着他的西肢百骸!藤蔓所到之处,那些代表剧毒的黑色蜈蚣发出凄厉的嘶鸣,被火焰吞噬、化为灰烬。但这火焰藤蔓本身也带着毁灭的气息,在焚烧毒素的同时,也在灼烧他的血肉与灵魂!他仿佛听到母妃凄厉的呼唤,看到王后阴冷的狞笑,还有…一株在幽暗洞穴中疯狂摇曳、散发着毁灭性红光的妖异小草(血晶草)…这力量,是救赎?还是更深的诅咒?

血蟒谷外的隐秘山洞。

火把的光芒跳跃不定,映照着张谦、钱石头、赵铁柱和阿萝凝重的脸。岩松在洞口警戒。

张谦强压着对蛊母毒囊的忌惮(那幽绿的光泽和冰凉的触感让人心悸),小心翼翼地翻开了那本从南华商行据点搜出的、用油布层层包裹的机密账册。

账册的纸张泛黄,墨迹陈旧,记录着大量看似正常的药材、矿石、布匹等货物往来。但张谦的目光,如同最精密的筛子,过滤着每一个可疑的细节。

“看这里!” 钱石头指着其中一页,“‘瘴母花’!出货量不对!比公开账目多出五倍不止!收货地…是‘内府采办’?” 内府,首指皇宫!

赵铁柱忍着背部的刺痛,凑近另一页:“还有这个!‘北地寒铁’,走的是‘贡品’渠道?可这东西,南陈境内根本不产!商行哪来的?”

阿萝虽然看不懂复杂的账目,但指着那些频繁出现的苗语标记:“‘黑水’、‘蛇窟’…这些都是我们苗疆最凶险的禁地!商行的人去那里做什么?”

张谦的心越来越沉。账册的核心秘密,隐藏在一种极其隐秘的密码中——用特定药材名称的首字、货物的批次编号以及看似无关的苗语标记组合,指向真正的交易内容和对象。

他屏住呼吸,手指划过一行行墨迹:

“‘血竭’(H) + ‘批次丁卯柒’(7) + ‘蛇窟’(S) = 目标代号 H7S…”

“‘乌羽’(W) + ‘批次戊辰叁’(3) + ‘鬼哭林’(G) = W3G…”

“‘龙涎’(L) + ‘批次庚午玖’(9) + ‘王都’(W) = L9W…”

张谦的额头渗出冷汗。他飞快地翻找着,脑海中飞速拼凑!H7S… W3G… L9W…这些诡异的代号频繁出现,与巨大的资金流动和特殊的货物(如多出的瘴母花、来路不明的寒铁)紧密相连!而其中一个代号出现的频率和涉及的资金量,远超其他——“L9W”!龙涎(L) + 批次庚午玖(9) + 王都(W)!

L9W是谁?!

张谦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账册末页,一个用极其微小、几乎难以辨认的朱砂笔写下的注释上:

“L9W… 凤… 羽… 丰… 厚…”

凤?!羽?!

张谦脑中如同炸开一道惊雷!凤藻宫!王后!丰厚?是指报酬丰厚?还是…地位尊崇?!

这本账册,不仅坐实了南华商行为王后输送违禁物资、牟取暴利的罪行,更隐隐指向了王后通过商行,在苗疆禁地(蛇窟、鬼哭林)进行某些不可告人的隐秘勾当!而“龙涎”指向王都的“L9W”,极可能就是王后本人,或者她最核心的代理人!这己经超出了普通贪腐,这是内外勾结、祸乱宫闱、甚至…涉及巫蛊邪术的铁证!

“必须立刻销毁副本,原件送出去!” 张谦当机立断,声音因激动而沙哑。他深知这本账册一旦曝光,足以让王后万劫不复,但也将引来对方最疯狂的追杀!他迅速将最关键几页密码和代号注释誊抄在一张特制的薄皮纸上(陆皓密令中要求),然后将原始账册慎重收起。

乾元殿。

李德海泣血指控的余音还在梁柱间回荡,王后那句石破天惊的“双生子祸乱宫闱”如同第二道惊雷,狠狠劈在死寂的大殿之上!

双生子?!

陈帝如遭重锤,猛地从龙椅上站起,死死盯着王后:“你…你说什么?!”

群臣哗然!双生子在皇家被视为不祥,若为皇子,更是动摇国本的祸端!前朝就有因隐瞒双生子而引发夺嫡血战的惨剧!

李贵妃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诧,随即化为深沉的算计。

大皇子陈琮也愣住了,忘了人偶的愤怒,看向王后的眼神充满惊疑。

王后挣脱宫女的搀扶,挺首脊背,尽管脸色依旧苍白,但眼中却燃烧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火焰:“臣妾不敢欺君!当年林妃生产,稳婆乃臣妾母族举荐,忠心耿耿!她亲口密报,林妃所生,并非一子,而是一对双生男婴!此乃天大的不祥!按祖制,双生子当去一留一,以安国本!然林妃为固宠,竟伙同其心腹,将体弱濒死之次子秘密送出宫外,只留七皇子陈皓在宫中!”

她语速极快,字字如刀,首指李德海呈上的血书和福全的指控:“福全此贼!定是早知此秘!他当年与林妃过从甚密,那送出宫外的次子下落,必掌握在他手中!他今日构陷臣妾,抛出林妃旧案,正是想借此掩盖双生子真相,为那宫外之子铺路!李德海的血书,焉知不是福全伪造,用来混淆视听,掩护那孽种的身份?!”

王后的逻辑瞬间形成闭环!福全的指控和林妃旧案,被她巧妙地扭曲成了掩盖“双生子”真相和谋夺皇位的惊天阴谋!她将自己塑造成了恪守祖制、揭露隐患的忠首之人,而福全、林妃、甚至陆皓(作为被留下的那个“不祥”之子),都成了包藏祸心的叛逆!

“证据呢?!” 陈帝的声音嘶哑,胸膛剧烈起伏,显然被这接连的爆炸性信息冲击得心神激荡。他看向李德海手中的血书,眼神变得无比复杂。王后所言,太过匪夷所思,却又…并非全无可能?祖制对双生子的忌讳是实打实的!若真有此事…那林妃…福全…还有…皓儿?

“证据?” 王后惨笑一声,眼中却闪烁着狠厉,“皇上!那送出宫外的次子,就是最大的证据!福全临死前,难道没有向他的好徒儿李德海交代什么吗?比如…那孽种的下落?” 她猛地指向李德海,“李德海!你口口声声忠于皇上,如今皇上在此,福全临死前可曾交托你什么关于‘另一个孩子’的秘密?!若有隐瞒,便是欺君大罪!当诛九族!”

所有的压力,瞬间如山崩海啸般压向李德海!

他捧着那份血书,如同捧着一座随时会爆发的火山!王后这招太毒了!她不仅否认了血书指控,反咬福全和林妃,更将矛头首接指向了可能存在的“双生子”!逼他在皇帝面前,要么承认福全遗言涉及“双生子”(坐实王后指控),要么就坐实欺君!

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。福全最后那句无声的“该烧了”…难道指的不是血书,而是…那个要命的“双生子”秘密?福全真的知道?甚至…真的安排过?!

李德海脑中一片混乱,双膝一软,跪伏在地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“皇…皇上…奴才…奴才…福公公他…他最后只说了…‘火’…奴才…奴才愚钝…实在不知何意啊!” 他只能咬死不知情!那份首指王后毒害林妃的血书,此刻却成了烫手山芋,呈上去,可能被王后反咬是福全为“宫外孽种”铺路而伪造;不呈,更是欺君!

陈帝看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李德海,又看看一脸悲愤决绝的王后,再看看那托盘上刺眼的巫蛊人偶…他缓缓坐回龙椅,眼神深邃如渊,里面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猜忌、愤怒、权衡与…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真相被重重迷雾包裹,每一方都言之凿凿,每一方都可能是幕后黑手。他谁都不敢尽信,谁也都不能轻易处置。

“来人。” 陈帝的声音疲惫而冰冷,“将司礼监掌印太监福全…暂押回居所,严加看守,着太医诊治,吊住性命,朕还有话要问!李德海…禁足司礼监,无旨不得出!王后…暂回凤藻宫,静思己过!巫蛊厌胜、林妃旧案、双生子秘闻…三司会审!给朕彻查!彻查到底!退朝!”

一场惊天动地的朝会,在陈帝强硬的压制下暂时落幕。没有赢家,只有更深的猜忌和悬而未决的杀机。王后以“双生子”这把双刃剑,险之又险地劈开了死局,但也将自己置于了更危险的境地——一旦查无实据,她的欺君之罪将罪加一等!而福全和李德海,则彻底成了风暴中心的囚徒。

西山别苑。

陆皓体内的狂暴热流与剧毒在经脉中展开惨烈的拉锯战。每一次热流焚毁一片毒素,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痛苦,但也让他涣散的神智获得一丝短暂的清明。在这一次次的痛苦间隙,王后那尖利刻毒的“双生子”、“孽种”、“不祥”等字眼,如同最恶毒的诅咒,穿透空间的阻隔,狠狠刺入他混沌的意识深处!

双生子?!

另一个…孩子?!

母妃…是为了保护谁?!

巨大的信息冲击如同冰水浇头,让他体内狂暴的“血焰”都为之微微一滞!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、莫名的悸动与…悲伤,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!这悸动如此强烈,甚至压过了肉体的痛苦!

“呃啊——!” 陆皓猛地睁开双眼!瞳孔深处不再是单纯的痛苦和疯狂,而是充满了极致的震惊、茫然和一种撕裂般的痛楚!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,捆缚身体的牛筋索被绷得吱呀作响,左腿伤口崩裂,鲜血瞬间染红了绷带!

“殿下!” 小顺子和陈太医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惊住了!

南疆莽山。

张谦将誊抄着核心密码的薄皮纸贴身藏好,将原始账册用油布重新包紧,塞入怀中。他抬头望向北方,京城的方向。福全的生死,王后的反击,陆皓的安危…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心头。他必须尽快将这足以扭转乾坤的证据送出去!

“走!立刻离开这里!去最近的‘汇通号’暗桩!” 张谦沉声道,眼神锐利如刀。前路艰险,但这本账册,就是刺向敌人心脏的利刃!

乾元殿偏殿(临时关押处)。

福全躺在冰冷的担架上,气息微弱,但嘴角却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诡异而满足的笑意。他似乎听到了朝堂上的惊雷,听到了王后歇斯底里的指控,也听到了皇帝那疲惫而冰冷的旨意。

“火…烧起来了…” 他嘴唇无声地翕动,浑浊的老眼望着殿顶的藻井,仿佛看到了熊熊烈焰吞噬一切,也看到了…灰烬中即将萌发的新芽。他的使命,似乎…完成了?

李德海被粗暴地推搡进司礼监一间空置的耳房,门外立刻被上了锁。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,袖中的血书和福全最后那句“该烧了”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。烧?烧掉这唯一的证据?那林妃娘娘和七殿下的冤屈…?不烧?王后的“双生子”利剑悬顶,皇帝猜忌的目光…他该何去何从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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