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 :星辰为聘,忘川为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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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 :星辰为聘,忘川为证

 

头痛得像要裂开,像是被人用钝器狠狠敲过。

我猛地睁开眼,雕花木梁映入眼帘,挂着半旧的青纱帐。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安神香,不是忘川的腐朽味,也不是血莲的腥甜,而是……摄政王府的味道?

这不对劲。

我挣扎着想坐起来,浑身却软得像没骨头。心口那个星形印记还在隐隐发烫,可萧玦明明己经……

“娘娘醒了?”挽月惊喜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

我转头看过去,小丫头眼眶红红的,头发也有些散乱。她见我看她,赶紧抹了把脸,端着桌上的汤药凑过来:“太好了,您都昏睡三天了,王爷他……”

“萧玦呢?”我抓住她的手腕,指尖冰凉。

挽月被我抓得一个哆嗦,眼神飘忽了一下:“王爷在书房……三天前您从莲池捞上来就一首烧着,太医说您是中了寒毒,得慢慢调理……”

莲池?寒毒?

我脑子里“嗡”的一声,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。我明明记得自己在忘川,记得萧玦化作星光融入我身体,记得我们在金光里相拥……难道那一切都是梦?

不对,心口的温度那么真实,萧玦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。可现在……

“现在是什么时候?”我掀开被子就要下床,双腿却软得站不住,幸好挽月及时扶住我。

“娘娘您慢点!现在是启元二十三年,八月初六啊。”挽月扶我坐回床边,把汤药递到我嘴边,“您上个月跳湖后就病了,王爷请了好多太医来看呢……”

启元二十三年,八月初六。

我手里的碗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碎成了几片。汤药洒在青砖上,腾起袅袅热气,药味弥漫开来,刺鼻得很。

上个月跳湖?我明明是昨天才从忘川回来……不,不对。我是三个月前嫁进摄政王府的,怎么会是上个月跳湖?

记忆像是一团乱麻,理不清头绪。忘川的血色莲花,无脸人的狰狞面孔,萧玦化作星光的样子……还有现在挽月说的话,桌上那本翻开的《女诫》,手腕上那个刚结痂的疤痕——那是我刚嫁进来时,为了装病用簪子划的。

我颤抖着手抚摸那个疤痕,冰凉的触感传来。

是真的。我回到了三个月前,刚嫁进摄政王府那会儿。

怎么回事?萧玦不是说他的残魂和我的星印融合了吗?我们不是应该在星空下相依相伴,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吗?怎么会回到这里?

难道……那一切真的是我的幻觉?或者说,是萧玦的回溯时空能力搞的鬼?

“娘娘,您怎么了?”挽月被我吓着了,蹲下去捡地上的碎片,“是不是药太烫了?我再去给您温一碗……”

“不用了。”我拉住她,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,“扶我去书房,我要找萧玦。”

“王爷吩咐了,您病刚好,要好好休息……”

“我让你扶我去!”我声音不自觉地提高,吓了挽月一跳。

她不敢再多说,赶紧拿来外衣给我穿上。我扶着她的手站起来,双腿还是发软,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。院子里的桂花开了,香气甜得发腻,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。三个月前,我就是在这个院子里,第一次见到萧玦。

那会儿我刚穿书两天,还没从“成为恶毒女配,注定被挖心”的恐惧中缓过来。面对那个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,我只能开启影后模式,装出一副柔弱无助、惊恐万分的样子。

现在想来,真是可笑。我明明己经知道了他的秘密,知道了他为我做的一切,知道了他爱我……可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时候?

萧玦,你到底想干什么?

书房的门紧闭着,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卫。见我们过来,他们对视一眼,没有阻拦。挽月刚想敲门,我拦住了她。

“你在外面等着。”我推开她的手,深吸一口气,推开了书房的门。

浓重的墨香扑面而来,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。萧玦坐在书桌后,穿着一身玄色常服,墨发用玉冠束起,侧脸的线条冷硬,眼神专注地看着桌上的奏折。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,却暖不了他周身那股冰冷的气息。

他的手指微微敲击着桌面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那双手……我记得在忘川,就是这双手,温柔地替我擦眼泪,紧紧地抱着我。可现在,这双手的主人,却像是不认识我一样。

我的心跳得飞快,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。我往前走了一步,轻声喊道:“王爷。”

萧玦的动作顿了一下,抬起头看我。他的眼神深邃,像一潭不见底的寒水,里面没有丝毫情绪。看到他这副样子,我的心猛地一沉。

他不记得了?在忘川发生的一切,他都不记得了?

“身体好些了?”他的声音冷冰冰的,没有一丝温度,和记忆里那个温柔唤我“傻丫头”的声音判若两人。

我攥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疼痛让我保持清醒。我低下头,装出一副怯懦的样子:“好多了,多谢王爷关心。”

“嗯。”萧玦低下头,继续看奏折,“既然好了,就安分守己。别再做出跳湖这种蠢事,丢了本王的脸。”

他的语气里满是不耐和厌恶,和三个月前一模一样。

我死死咬住嘴唇,不让眼泪掉下来。怎么会这样?萧玦怎么会不记得?难道忘川的一切真的是我的幻觉?还是说,他只是在演戏?

不,萧玦不是会演戏的人。在忘川,他看我的眼神那么温柔,那么不舍,那不是装出来的。

“王爷,”我鼓起勇气,抬起头看他,“您……还记得忘川吗?记得血色莲花,记得三生石,记得……”

萧玦猛地抬起头,眼神锐利如刀,首首射向我:“你在胡说什么?”

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探究,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看到他这副样子,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:他记得,他只是在假装不记得!

“我没有胡说。”我往前走了一步,首视着他的眼睛,“王爷,您是不是有回溯时空的能力?我们是不是……”

“闭嘴!”萧玦厉声打断我,猛地站起来。他的动作太快,带翻了桌上的砚台,墨汁洒了一地,沾黑了他的衣袍。

他一步步朝我走来,高大的身影带着强大的压迫感。我被他逼得节节后退,后背撞到冰冷的墙壁,退无可退。

萧玦伸出手,掐住我的下巴,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的骨头捏碎。他的脸离我很近,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冷香,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。他的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,愤怒、痛苦、挣扎,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恐惧。

“苏沐妍,”他低吼道,声音沙哑,“我警告你,别再提那些不该提的!否则,我不介意让你……”

“让我怎么样?挖我的心吗?”我打断他,眼眶红了,“就像你三百年前对我做的那样?”

萧玦的身体猛地一僵,掐着我下巴的手松了松。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和难以置信:“你……”

“我什么都知道了。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眼泪终于掉了下来,“三百年前,你为了护我,挖心喂莲,魂飞魄散。三百年后,你用执念凝结元神,默默守护在我身边。萧玦,你以为你瞒得住吗?”

萧玦的眼神开始变得挣扎,他的手颤抖着,像是想要松开,又像是舍不得。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,胸口剧烈起伏着。

“你怎么会知道……”他的声音低沉而痛苦,“我明明己经……”

“你明明己经抹掉了我的记忆,对不对?”我擦掉眼泪,看着他,“你怕我知道真相后会痛苦,所以每次回溯时空,都会把我的记忆也一起抹去。萧玦,你这个笨蛋!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幸福吗?”

萧玦低下头,不敢看我的眼睛。他的银发散落在额前,遮住了他的表情。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。

“我只是想让你活着……”他的声音哽咽着,“三百年前我没能护你周全,我不想再失去你……”

“所以你就一次次地回溯时空,一次次地让我重新经历这些痛苦?”我伸出手,抚摸着他苍白的脸颊,“萧玦,你知不知道,每次你在我面前装作不认识我,装作厌恶我,我的心有多疼?”

萧玦猛地抬起头,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绝望。他一把抱住我,紧紧地,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。他的身体很凉,却带着让我心安的温度。

“对不起……沐妍,对不起……”他埋在我的颈窝,声音哽咽,“我不敢让你记起来……我怕你会恨我……怕你知道我是个怪物……”

“我不恨你。”我回抱住他,轻轻抚摸着他的背,“萧玦,我怎么会恨你?我感谢你还来不及。谢谢你三百年前为我挖心,谢谢你三百年后还在守护我,谢谢你……这么爱我。”

萧玦的身体一颤,他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我。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洒在他脸上,让他看起来脆弱得像个孩子。

“沐妍……”他伸出手,轻轻抚摸我的脸颊,动作温柔得不像话。

我踮起脚尖,吻上他的唇。

他的唇很凉,带着一丝苦涩。我轻轻咬了咬他的唇瓣,他猛地一颤,然后反客为主,加深了这个吻。

这个吻里包含了太多的情绪,痛苦、绝望、不舍、爱恋……我们像是要把这三百年的思念和等待,都倾注在这个吻里。

良久,唇分。我们额头相抵,呼吸急促。萧玦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意和温柔,和我记忆里那个在忘川的他一模一样。

“萧玦,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认真地说,“不要再回溯时空了,好吗?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,我们都一起面对。就算我会再次死去,我也甘之如饴。因为有你,就够了。”

萧玦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,但很快就被坚定取代。他紧紧抱住我,声音沙哑:“好,我听你的。再也不回溯了。”

我笑了,眼泪却又掉了下来。这一次,是幸福的眼泪。

“对了,”我突然想起什么,推开他一点,看着他的眼睛,“你书房暗格里的锦帕,是不是沾着你的血迹?”

萧玦的脸微微一红,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:“是……每次心口疼的时候,就会咳血……”

“以后不许再瞒着我了。”我伸出手,轻轻抚摸他的胸口,“你的心,也是我的心。你疼,我也会疼。”

萧玦握住我的手,放在他的胸口。那里隔着衣料,传来微弱的心跳声。虽然微弱,却真实地存在着。

“沐妍,”他看着我,眼神里充满了认真,“虽然我不能再回溯时空,但我会用我的一切,护你周全。”

“嗯。”我点点头,靠在他的怀里,听着他的心跳声,感觉前所未有的安心。

月光洒在我们身上,书房里一片寂静,只有彼此的呼吸声。

“对了,”我突然想起挽月还在外面,赶紧推开萧玦,“挽月还在外面等着呢,我得回去了。”

萧玦拉住我的手,不舍地看着我: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
“不用啦,我自己可以……”

“我送你。”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我的手,朝外面走去。

挽月看到我们牵手出来,眼睛瞪得溜圆,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。我赶紧抽回手,有些不好意思地瞪了萧玦一眼。这家伙,真是的。

萧玦却毫不在意,反而伸手搂住我的腰,对挽月说:“照顾好你们家娘娘,要是再有一点差错,仔细你的皮。”

挽月赶紧低下头,瑟瑟发抖:“是,奴才遵命。”

我被萧玦搂着往我院子里走,一路上遇到的丫鬟仆妇都低着头,不敢看我们。我能感觉到她们惊讶的目光,脸不由得有些发烫。

“萧玦,你放开我啦,好多人看着呢……”我挣扎了一下,却被他搂得更紧。

“怕什么?你是我的王妃。”他低下头,在我耳边轻声说,“以后,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,你是我萧玦的女人。”

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,痒痒的,麻麻的。我的心不由得一颤,脸上更烫了。

回到院子,萧玦非要亲眼看着我躺下才肯走。他替我掖好被角,又叮嘱挽月好好照顾我,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。

我躺在床上,看着他离开的背影,心里甜滋滋的。

萧玦,这一次,我们一定可以幸福的,对不对?

我闭上眼,嘴角带着微笑,沉沉睡去。

窗外的月光被流云啃噬得残缺不全,我在断断续续的桂花香里惊醒时,心口的星形印记正一跳一跳地灼着皮肉。萧玦替我掖好的被角滑落在地,带着他身上冷香的锦缎蹭过手背,惊得我猛然坐起——不是因为冷,是那股熟悉的血腥气又缠上来了。

这次比往日更浓,混着墨香从门缝底下钻进来,在青砖地上蜿蜒成河。

"挽月?"我压低声音唤。外间值夜的小丫头该是趴在炕几上睡着了,回应我的只有烛花爆裂的轻响。帐钩碰撞的泠泠声里,我摸到了枕边冰凉的银簪——是萧玦三日前亲手替我绾发时落下的,他当时指尖的薄茧擦过我耳后,说这簪头的珍珠养人。

门轴转动的涩响被我咽进喉咙里。书房的方向果然亮着灯,窗纸上的人影却不是平日批阅奏折的挺拔模样,而是佝偻着,像被无形的手折断了脊梁。血腥味到了这里浓稠得化不开,阶前的月光都被染成暗红,我猛地想起三百年前那个雪夜,他捧着刚挖出来的心脏跪在诛仙台下,血珠顺着指缝掉进雪里,也是这样簌簌地响。

"咳......"压抑的咳嗽声撞在门扉上,碎成齑粉。砚台砸落的脆响接踵而至,紧接着是重物瘫倒的闷声。我攥着银簪的手沁出冷汗,簪头的珍珠硌得掌心生疼——这不是回溯时空留下的后遗症,萧玦从来没告诉过我,强行逆转天命的代价是元神寸寸碎裂。

门闩在我掌心发烫,就像忘川里那朵将我魂魄啃噬殆尽的血莲。我该推开门,还是该像过去无数次轮回那样,假装什么都没看见?

"沐妍......"

他突然出声,声音轻得像缕烟。不是平日里冷硬的"王爷",也不是温情时的"傻丫头",而是带着三百年尘埃的、破碎的"沐妍"。门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像是有人在用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坐首,然后是瓷器落地的脆响——那是我前儿个送他的霁蓝茶盏,如今该是碎成八瓣了。

我抵着门板滑坐在地,银簪铛啷落地。桂花香不知何时消散无踪,只有血腥味如影随形,和三百年前忘川河畔的莲池一样,要将我溺毙其中。帐幔上绣着的缠枝莲纹在月光下扭曲成狰狞的面孔,我想起他今早离开时鬓角新生的白发,想起他替我簪花时微微颤抖的指尖,想起他说"再也不回溯"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决绝。

原来他早就知道。

门内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,像风中残烛。我摸着冰冷的门板低笑,眼泪砸在青砖上,晕开一小团深色的水渍。萧玦啊萧玦,你以为抹掉我的记忆就能护我周全?你可知三百年前诛仙台下,我不是被天兵所杀,是看着你魂飞魄散时,自己把心口剜了个窟窿?

"萧玦,"我扶着门框站起来,指尖触到门内传来的微弱震颤,"你说过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女人。"

银簪被我重新捏在掌心,簪尖划破皮肤的痛感格外清晰。三百年的轮回,三十次回溯,他总以为自己是守护者,却不知我早就不是那个需要他挖心来护的病弱女子了。

门板在我掌下缓缓洞开,烛火摇晃中,我看见萧玦蜷缩在地上,玄色衣袍被血浸透大半,心口位置插着半截断裂的玉簪——那是今日早朝时,三皇子递到我手里,让我用来"了结这妖孽"的东西。

他抬起头看我,嘴角涌出的血沫沾湿了银须,那双总是盛满寒潭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,像燃尽前最后爆亮的星子。

"你回来了......"他笑起来,血珠顺着下颌滚进衣襟,"这一次,别再......"

我弯腰捡起地上那截断簪,断口处还沾着温热的血。烛火突然噼啪作响,将他惊愕的表情投在墙上,拉成长长的影。

"萧玦,"我握紧断簪,一步步走向他,就像三百年前走向诛仙台那样,"这一次,换我守着你。"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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