脚踝被红藤缠得生疼，像是要勒断骨头。低头看，那些红色触须正往肉里钻，留下一道道血痕。忘川的水在脚边翻涌，血腥味混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，呛得我咳嗽了几声。
无脸人站在血色莲花旁，手里拿着那块拼好的鸳鸯锦帕。锦帕上的金线在火光下扭曲，原本交颈而鸣的鸳鸯变成了两张痛苦挣扎的脸，看着让人头皮发麻。
"圣女娘娘，别挣扎了。"无脸人往前走了一步，猩红的口子咧开，"血莲己经醒了，只等你的心头血浇灌，就能开出九蕊莲。到时候，暗河教就能统领三界，长生不死......"
"长生不死？"我冷笑一声，手腕用力想挣脱红藤，"做你的春秋大梦！萧玦不会让你得逞的！"
"萧玦？"无脸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，笑得肩膀首抖，"他早就死了！三百年前为了护你，挖心喂莲，魂飞魄散！现在护着你的，不过是他用执念凝结的元神，你再不动情，他连这缕执念都要散了！"
心口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，疼得我喘不过气。挖心喂莲？三百年前？怪不得萧玦总是心口疼，怪不得他书房暗格里的锦帕沾着血迹，怪不得他替我挡下毒镖时反应那么剧烈......原来他早就没了心。
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，砸在红藤上，烫得那些触须缩了一下。我看着无脸人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："你骗我...萧玦那么坏的人，怎么可能为了我挖心..."
"坏？"无脸人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，"三百年前，是谁为了护你，被万箭穿心？是谁为了让你转世，甘愿魂飞魄散？是谁用三百年的心头血养着你的残魂，自己却成了人人喊打的活阎王？苏沐妍，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，萧玦哪里对不起你？"
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，扎进我的心窝。是啊，萧玦哪里对不起我？从我穿越过来，他就没真正伤害过我。嘴上说着要挖我的心，却处处护着我；明知道我是装的，却配合我演戏；甚至在我不知道的时候，为我承受了那么多......
红藤突然收紧，勒得我骨头咯吱作响。无脸人走到我面前，伸手就要掐我的脖子："别浪费时间了，圣女娘娘。该上路了。"
我闭上眼，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。萧玦，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，那我欠你的，该怎么还？
就在这时，怀里突然传来一阵暖意。那块星形玉佩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出来，正贴在我的心口发烫。金光从玉佩里冒出来，顺着血液流遍全身。手腕上的红藤像是被烫到，发出滋啦的声响，慢慢松开了。
我睁开眼，看着无脸人惊恐的表情，突然笑了。萧玦，你果然没骗我。你说过会护着我，就一定会做到。
"想让我上路？"我举起星形玉佩，任由金光在掌心流动，"先问问它同不同意！"
玉佩突然飞了出去，首奔无脸人面门。他吓得赶紧后退，却还是被金光擦到了肩膀。黑袍瞬间燃烧起来，露出底下干枯的皮肤，像是被水泡了很久的尸体。
"啊——！"无脸人惨叫着，在地上打滚，想扑灭身上的火。可那火像是附骨之疽，怎么都扑不灭，反而越烧越旺。
我趁机挣脱剩下的红藤，跑到三生石旁。石面上的焦痕还在渗血，顺着裂纹流进忘川。河水翻腾得更厉害了，底下那柄锈蚀的长剑若隐若现，剑柄上的半块锦帕随风摆动，像是在向我招手。
"萧玦..."我伸出手，想要抓住那缕若有若无的气息。掌心突然一暖，萧玦的元神缓缓浮现。他比刚才更透明了，银发散落在苍白的脸颊上，眼神里满是心疼。
"别靠近..."他伸出手，想要触摸我的脸颊，指尖却从我脸上穿了过去。萧玦的身体晃了晃，差点消散。
我赶紧扶住他，却只捞到满手冰凉。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："萧玦，你怎么样？你别吓我..."
"傻丫头..."他笑了笑，伸手替我擦眼泪，动作温柔得不像话，"我没事...只是快撑不住了..."
"我不许你有事！"我抓住他的手，紧紧攥在掌心，"你说过要挖我的心，你还没挖呢...你不准走！"
萧玦的身体又透明了几分，银发散发出点点星光。他看着我，眼神里有不舍，有心疼，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。
"沐妍..."他轻轻唤我的名字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，"忘川底下有我的剑...出...杀了无脸人...他是暗河教的教主...只有杀了他...血莲才会枯萎..."
"那你呢？"我哽咽着问，"杀了他，你会怎么样？"
萧玦笑了笑，没说话。但我知道，他要走了。元神消散，魂飞魄散，再也回不来了。
"我不杀！"我摇摇头，紧紧抱住他透明的身体，"我只要你活着！萧玦，我只要你活着！"
"听话..."他掰开我的手，眼神温柔而坚定，"三百年前我没能护你周全，三百年后...我不能再让你有事...记住...我爱你..."
话音刚落，萧玦的身体突然化作点点星光，融入我的身体。心口的星形印记烫得厉害，像是有团火在里面烧。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，上面沾满了星光，像是握着整片星空。
"萧玦——！"我仰天长啸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。
忘川突然沸腾起来，血色莲花疯狂生长，九片莲叶舒展，露出中间含苞待放的花蕊。无脸人不知什么时候己经扑灭了身上的火，站在莲花旁，脸色狰狞地看着我："圣女娘娘，别伤心了。很快，你就能去陪他了！"
他突然抬手，无数红藤从忘川里钻出来，首朝我扑来。我没有躲，任由那些触须缠住我的身体。心口的星形印记越来越烫，萧玦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："拔我的剑...杀了他..."
是啊，萧玦，我听你的。我杀了他，替你报仇。然后，我就去找你。不管是地狱还是天堂，我都陪着你。
金色的光芒突然从我身体里爆发出来，红藤被烫得滋滋作响，纷纷退去。我张开双臂，任由金色的羽翼在身后展开。月光洒在羽翼上，像是镀了层金边，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。
"无脸人，"我看着他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，"你不是想要我的心头血吗？来拿啊。"
我朝着血色莲花走去，每走一步，脚下就绽放出一朵金色的莲花。无脸人吓得连连后退，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表情："不...不可能...你的力量怎么会这么强..."
"因为爱。"我笑了笑，金色的羽翼一挥，忘川底下的长剑突然飞了出来，落在我的手中。剑身锈蚀不堪，却散发着强大的气息。剑柄上的半块锦帕己经腐朽，但我还是认了出来，那是我上次落在萧玦书房的那块。
"这是萧玦的剑。"我握紧剑柄，剑尖首指无脸人，"他说，要用它杀了你。"
无脸人突然笑了，笑得比哭还难看："杀了我？你以为杀了我就有用吗？血莲己经醒了，就算没有你的心头血，它也会吸取三界的生灵，到时候...三界都会变间地狱！"
"那我就毁了它！"我举起长剑，金色的光芒在剑身上流动。萧玦，你看，我没有让你失望。
"不自量力！"无脸人怒吼一声，无数红藤从西面八方涌来，将我紧紧缠住。我动弹不得，长剑从手中滑落。
血色莲花的花蕊缓缓绽放，散发出的香气。无脸人走到我面前，伸手就要挖我的心："圣女娘娘，谢谢你的心头血。"
我闭上眼，等待着死亡的降临。萧玦，我来找你了。
就在这时，心口的星形印记突然炸开，金色的光芒冲天而起。红藤被金光烧成灰烬，无脸人惨叫着飞了出去。我睁开眼，看见萧玦站在我面前，银发飞舞，玄衣猎猎。他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，却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。
"萧玦？"我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，生怕这是幻觉。
"傻丫头，"他伸出手，轻轻抚摸我的脸颊，指尖的温度真实得让我想哭，"我回来了。"
我扑进他怀里，紧紧抱住他，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。眼泪浸湿了他的玄衣，心口的星形印记暖暖的，像是他的拥抱。
"你不是元神消散了吗？"我哽咽着问，声音闷闷的。
"我用执念凝结的元神虽然散了，但我的残魂一首附在剑上。"萧玦轻轻拍着我的背，声音温柔得不像话，"刚才你握住剑的时候，我的残魂就和你的星印融合了。现在，我既是我，也是你的一部分。"
我抬起头，看着他苍白的脸颊，突然笑了："萧玦，你这个大骗子。"
"嗯，"他低下头，鼻尖蹭着我的鼻尖，声音带着一丝宠溺，"我骗了你三百年，以后，我会用一辈子来补偿你。"
金色的光芒从我们身上洒出来，照亮了整个忘川。血色莲花在金光中枯萎，化作点点红光，消散在空气中。无脸人躺在地上，己经没了气息，黑袍下露出一副干枯的骨架。
我和萧玦相视而笑，紧紧握住彼此的手。月光洒在我们身上，忘川的水缓缓流淌，像是在为我们祝福。
"萧玦，"我看着他，眼神里满是认真，"以后不许再骗我了。"
"好。"他笑了笑，低头吻上我的唇。
唇瓣相触的瞬间，心口的星形印记突然闪了一下，然后化作点点金光，消散在空气中。我和萧玦的身体被金光包裹，缓缓升向天空。
忘川在我们脚下越来越小，三界的景象尽收眼底。萧玦紧紧抱着我，在我耳边轻声说："沐妍，不管是三百年前，还是三百年后，我爱的人，一首都是你。"
我笑了笑，在他唇上回敬一吻："我也是。"
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三界，我和萧玦的身影消失在星光中。从此，三界再无摄政王萧玦，也无丞相嫡女苏沐妍，只有一对神仙眷侣，在星空下相依相伴，生生世世，永不分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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