章丘站在便利店门口，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。他仰头灌了一大口，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，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躁动。林淑芬最后那句话像根刺，扎在他胸口，拔不出来。
他低头看了眼手机，屏幕上还残留着刚才咖啡馆里的余温。三十七个号码，一个都没删。他知道林淑芬肯定己经察觉了什么，但她没有戳破，只是用那种似懂非懂的眼神看着他，像是在等他自己说出口。
他叹了口气，把空瓶捏扁扔进垃圾桶，转身朝街边走去。风有点大，吹得他卫衣下摆翻飞，露出一截手腕上的檀木佛珠。他习惯性地了几下，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些。
“哎哟！这不是章哥嘛！”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，带着点油滑的笑。
章丘回头一看，果然是周小满，骑着电动车停在他旁边，外卖箱上贴满了各种小店的贴纸，车把手上还挂着两杯奶茶。
“你又迟到了？”章丘挑眉。
“差一分钟。”周小满咧嘴一笑，“这杯是给你的，珍珠奶绿加布丁。”
章丘接过，没说话，只是拧开盖子喝了一口。
“你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？”周小满一边调整头盔一边问，“不会又被哪个老太太训了吧？”
章丘没接话，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奶茶，眼神有些游离。
周小满顿了顿，忽然凑近一点：“你是不是……有事？”
章丘沉默了一会儿，才缓缓开口：“我想……找个人聊聊。”
周小满愣了一下，随即拍了拍后座：“上来吧，我知道一家酒馆，老板娘脾气好，不赶人。”
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那家藏在巷子里的小酒馆。店里灯光昏黄，角落里放着一台老式电视，正播着八十年代的老电影。他们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，点了两瓶啤酒和几样下酒菜。
“你先说。”周小满一口干掉半瓶，擦了擦嘴角，“我听着呢。”
章丘低头盯着桌上的瓶子，手指一圈圈绕着标签，半天才开口：“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跟那些老太太打交道吗？”
周小满挑眉：“因为你喜欢教她们用手机？”
章丘扯了扯嘴角：“不是。”
他顿了顿，声音低了下来：“我喜欢……年纪大的女人。”
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。
周小满没说话，只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。
“我不是说……随便谁都能让我有兴趣。”章丘继续道，“而是……那些真正经历过很多事的女人，她们的眼神、语气、动作，都有一种特别的味道。”
他抬起头，看向周小满：“你会觉得我变态吗？”
周小满摇了摇头，端起酒杯碰了碰他的杯子：“你觉得呢？”
章丘苦笑：“我自己都觉得有问题。”
“问题是有，但也不是啥大事。”周小满喝了口酒，“你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，只要不伤害别人就行。”
章丘怔了一下，没想到他会这么说。
“而且……”周小满眨了眨眼，“你不是己经在行动了吗？那个姓林的阿姨，我看你最近盯得挺紧。”
章丘一愣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你当我每天送外卖都是瞎跑啊？”周小满得意地耸肩，“你去她楼下那栋楼的次数我都记着呢，连她家那只狗叫‘老白’都知道。”
章丘看着他，眼神复杂。
“你想追她？”周小满问。
章丘没否认：“我想让她……了解我，不只是表面的那个我。”
“那你得更用心才行。”周小满放下杯子，认真地说，“她可不像你以前那些目标那么好糊弄。”
章丘点头：“我知道。”
“那必须得帮你一把。”周小满拍着胸脯，“你说你需要什么情报？”
章丘沉吟片刻：“她平时除了晨练，还有什么固定行程？有没有什么她特别喜欢的地方？”
周小满想了想：“我记得她每周三下午都会去社区图书馆，好像在那里做义工，帮忙整理旧书。”
“图书馆？”章丘重复了一遍，眼里亮了起来。
“对。”周小满掏出手机，“我这儿还有她常去的几家店的电话，要不要我帮你打听点别的？”
章丘看着他熟练地翻出联系人列表，突然觉得心里踏实了不少。
“行。”他说，“你帮我查查她喜欢吃什么口味的东西，还有……有没有什么她特别讨厌的行为。”
“包在我身上。”周小满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，“那你这边就负责制造偶遇呗？”
章丘点头：“我会安排。”
两人又聊到很晚，首到打烊的时候才离开。走出酒馆时，夜风扑面而来，章丘深吸一口气，感觉胸口那根刺似乎松动了一些。
第二天下午，他提前来到社区图书馆附近，躲在一棵大树后面观察。过了一会儿，果然看到林淑芬提着一个小布袋走进图书馆大门。
他等了几分钟才跟上去，在借阅区找到了她。她正弯腰整理一排旧书，头发还是盘得一丝不苟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侧脸上，显得格外柔和。
章丘慢慢走近，在她身边坐下，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。
林淑芬抬头看了他一眼，微微一笑：“今天怎么也来图书馆了？”
“听说这里环境不错。”章丘轻声说，“而且……有人在这儿。”
林淑芬没接话，只是继续整理书本。
章丘低头看着手中的书，其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。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，混合着旧书特有的味道，竟让他心跳快了几分。
他悄悄抬眼看了她一眼，心里默默想着：这一局，我得赢。
但他不知道的是，就在不远处的玻璃窗外，一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。
那是王美兰。
她站在图书馆外，手里拿着一支红色记号笔，在笔记本上迅速写下几个字：“章丘，可疑人物，与林淑芬频繁接触。”
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封面，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。
而此刻的章丘，还在借阅区装模作样地翻着书，完全没有意识到，自己己经被盯上了。
周小满坐在不远处的长椅上，低头刷着手机，忽然收到一条信息：
【“章哥，小心点，王主任来了。”】
他猛地抬头，远远望见王美兰的身影，立刻起身准备去提醒章丘。
可当他刚迈出一步时，却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。
是李秀芬。
“哟，这不是章丘的朋友嘛？”她笑眯眯地看着周小满，粉色发圈在阳光下晃得刺眼，“你们俩关系挺好啊？”
周小满心头一紧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：“一般般吧。”
“是嘛？”李秀芬歪着头，“那正好，我有个事想请你帮个忙……”
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，递到周小满面前。
纸上写着一个地址，正是林淑芬家的小区。
“这个地址，你帮我确认一下是不是章丘经常去的地方。”她说，“我表姐让我调查点事情，你懂的吧？”
周小满盯着那张纸条，拳头慢慢握紧。
他抬头看着李秀芬，忽然笑了：“没问题，我这就去确认。”
他接过纸条，转身就要走。
“等等。”李秀芬伸手拉住他，“你最好别耍花样，我可是认识很多人。”
周小满回头看她一眼，眼神冷得像冰：“放心，我最怕麻烦。”
说完，他快步朝图书馆方向走去。
而身后，李秀芬收回手，嘴角扬起一抹冷笑。
她拿出手机，按下录音键。
“章丘，我们很快就会再见了。”她低声说。
与此同时，章丘合上书，站起身，朝林淑芬微笑：“今天谢谢你陪我看书。”
林淑芬抬头看他，眼神平静：“你该走了。”
章丘点点头，转身离开。
他不知道，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逼近。
而他唯一能做的，就是在这场风暴中，抓住那一丝真实的温度。
就像他抓住手腕上的佛珠那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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