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淑芬那几天总是睡不好。
夜里醒来好几次，翻来覆去地想白天在超市门口听到的那些话。她不是个爱八卦的人，可现在整个小区的人都在议论她和章丘。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，明明只是两个孤独的人偶尔靠得近一点，怎么就成了街谈巷议的“丑闻”？
章丘照旧每天送饭，照旧坐在沙发上陪她看韩剧，照旧会在她情绪低落时递上一杯热茶。他从不解释，也不否认，好像那些流言根本不存在似的。
“你不烦吗？”有天晚上，她忍不住问他。
章丘正在削苹果，头都没抬：“烦什么？”
“外面都说我们……”
“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。”他把苹果切成小块，放在碗里递给她，“你又不是不知道李秀芬那张嘴。”
林淑芬没接苹果，只是盯着他的手看。那双手很瘦，骨节分明，指甲剪得很短，看起来干净利落。她忽然意识到，这个比她小很多的男人，竟然比大多数同龄人都更懂怎么照顾人的情绪。
但她还是犹豫了。
第二天早上，她下楼倒垃圾，正好碰到王美兰拎着一袋宣传册子往居委会走。王美兰看到她，笑了一下，但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刻意摆出来的。
“林老师，最近还好吧？”她问。
“还行。”林淑芬点头，语气冷淡。
“听说你跟章丘小伙子走得挺近？”王美兰边说边往前凑了一步，“我也是为你好，这种年轻人啊，别太信。”
林淑芬没说话，只是把手里的垃圾袋扔进垃圾桶，转身就走了。
那天之后，她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章丘。他来敲门，她就说头疼不想见人；他打电话，她就挂掉或者干脆不接。她知道自己这样对章丘不公平，可她心里乱得很，怕继续下去会伤害更多人。
章丘没有追问，也没有强行上门。只是每天照旧把饭菜放在门口，贴一张便签：“记得吃。”
有一天，她终于忍不住打开门，却发现饭菜还在原地，纸条写着：“今天下雨，别出门了。”
她站在门口看了很久，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周末那天，章丘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，手里拿着一件厚外套。
“穿这个。”他说。
“干啥？”她问。
“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林淑芬还没反应过来，己经被他拉着下了楼。电动车后座垫着软垫，她坐上去的时候才发现是专门为她准备的。风有点大，章丘让她紧紧搂住自己的腰，她迟疑了一下，还是照做了。
一路上谁都没说话，只有风吹过耳畔的声音。
到了山顶，天还没亮。章丘找了块平坦的地方铺上毯子，两人并排坐下。远处的城市灯火像星星一样散落在黑夜里，山下的风呼啸而过，却挡不住他们之间的沉默。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儿吗？”章丘忽然开口。
“不知道。”她低声回答。
“因为这里没人。”他转头看着她，“你可以放心地问我问题，也可以放心地说你想说的话。”
林淑芬咬了咬嘴唇，终于鼓起勇气问：“你觉得我们这样……对吗？”
章丘没立刻回答，而是轻轻握住她的手。
“我不知道什么叫对。”他说，“但我知道，每次看到你皱眉头，我就想替你解开；每次你笑，我都觉得这世界也没那么糟了。”
林淑芬眼眶有点发热。
“可我是你长辈，而且……我己经老了。”
“你一点都不老。”章丘笑了，“你还会为韩剧哭，会偷偷喝奶茶，会在我做饭难吃的时候皱鼻子。这些都不是老年人该有的样子。”
她被逗得破涕为笑。
“你这个人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。”章丘打断她，“流言、道德、别人的眼光……可这些东西能陪你多久？能陪你到半夜失眠的时候吗？能帮你记住昨天吃了几口饭吗？”
林淑芬愣住了。
她确实一首在担心外界的看法，却忘了问问自己——她到底想要什么？
天边开始泛红，第一缕阳光缓缓爬上来，照亮了整片天空。章丘忽然靠近她，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前，轻轻吻上了她的唇。
那一瞬间，她感觉整个人都被阳光包围了。
她没有推开他，反而慢慢闭上眼睛，回应了他的吻。
那一刻，山顶的风仿佛都停了。
他们分开的时候，太阳己经完全升起，金灿灿的光芒洒在两人脸上。林淑芬低头笑了笑，脸颊微红。
“你是不是早计划好了？”她问。
章丘耸肩：“我只是觉得，有些事情光说不够，得让你感受一下。”
她轻轻靠在他肩膀上，望着远方。
“以后还会有人骂我们吗？”
“当然会有。”章丘伸手替她整理头发，“但他们骂他们的，我们过我们的。”
林淑芬点点头，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。
下山的路上，一只蝴蝶一首围绕着他们飞舞，久久不肯离去。
章丘伸手想去抓它，却扑了个空。
“它好像舍不得你。”林淑芬笑着说。
“它可能是在提醒我，别把你弄丢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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