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把窗纸染成淡金色时，宫无妄先醒了。
他睁开眼的瞬间，正对上一片白皙的脖颈，发丝像黑色的海藻散在枕头上，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皂角香——是马若汐的味道。他猛地低头，发现自己的胳膊正环在她腰上，两人的腿缠在一起，她的脚还不安分地搭在他小腿上，脚趾蜷得像只受惊的小猫。
“轰——”宫无妄的脑子像被炸开的烟花，脸颊“腾”地红透，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子，热得能煎鸡蛋。他僵硬地想抽回手，动作太大却惊醒了马若汐。
“唔……”马若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，胳膊肘差点怼到他脸上，胸前的衣襟被扯得更开，露出精致的锁骨。她揉着眼睛坐起来，打了个哈欠，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软糯：“早啊，你醒啦？昨晚睡得咋样？我梦到吃酱肘子，差点咬到你胳膊。”
宫无妄的脸更红了，像被扔进滚水里的虾子，结结巴巴地问：“你……你昨晚没对我做什么吧？”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，眼神飘忽不敢看她——倒不是怕吃亏，实在是想起那些疯癫记忆里她的所作所为，总觉得这女人干得出更离谱的事。
“做什么？”马若汐一脸莫名其妙，随即拍了下手，恍然大悟般嚷嚷，“哦——你是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啊？放心！我虽然觉得你身材不错，脱了衣服像座雕塑；声音也好听，低沉的像大提琴；偶尔脸红的时候还挺可爱……但！我马若汐是有原则的！绝对不会趁人之危！”她越说越得意，最后还拍着胸脯保证，“再说了，要做也得等你清醒的时候，我可不当偷腥的猫！”
宫无妄听得嘴角抽搐，一口气差点没上来。他算是明白了，跟这女人讲矜持纯属对牛弹琴。他猛地掀开被子下床，动作快得像逃命，结果脚腕被床幔缠住，“咚”地一声摔在地上，疼得他龇牙咧嘴——江湖人丢人的姿势，他算是凑齐了。
“你慢点啊！”马若汐趴在床边看他，笑得首拍床板，“新躯壳还没适应呢，别把老骨头摔散架了！”
宫无妄忍着疼爬起来，刚想反驳，就见马若汐突然收起笑，搓着手凑过来，眼神里带着点讨好：“那个……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下。”她手指绞着衣角，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，“上次在毒鬼谷，为了拿‘蜕骨生肌散’，我跟谜暗派盟主做了个交易……”
“什么交易？”宫无妄心里咯噔一下，有种不祥的预感。
“就是……”马若汐咽了口唾沫，飞快地说，“他想要你的脸！我答应他等你复活了就来换！”她怕他生气，赶紧补充，“不过你别担心！我看他那空脸挺吓人的，说不定换了你的脸会更帅呢？再说咱们可以反悔……”
“好啊。”宫无妄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。他不仅没生气，反而平静地整理着衣襟，“正好，这张脸沾了太多血，换张新的也不错。”
马若汐愣了半晌，突然觉得这人怕不是昨晚喝傻了：“你认真的？那可是你的脸！他换过去说不定会用你的脸去干坏事，比如抢小孩的糖葫芦什么的！”
“他不会。”宫无妄淡淡道，“谜暗派盟主虽炼药诡异，却从不欺辱弱小。当年他跟我炼药失败，毁了半张脸，我欠他的。”他顿了顿，看向马若汐，眼神里带着点揶揄，“再说，你用我的身体干的那些事，这张脸早就没什么威严了，留着也没用。”
“那……那行吧。”马若汐见他坚持，也不再反对，心里却偷偷盘算：等换完脸，得给盟主约法三章，不准用宫无妄的脸做鬼脸，更不准吃臭豆腐——免得坏了“鬼面”的名声。
两人赶到毒鬼谷时，盟主己经在炼药房等着了。他还是那身紫袍，空荡的脸对着他们，手里捧着个铜盆，里面盛着泛着绿光的液体，闻起来像熬坏的芦荟胶。
“来了。”盟主的声音依旧空灵，目光在马若汐新躯壳上打了个转，“这张脸也不错，细皮嫩肉的，比宫无妄那张冷脸顺眼多了。不过……”他话锋一转，空脸转向宫无妄，“还是他这张更合我意。”
宫无妄往前走了一步，抽出腰间的匕首，在掌心划了道口子，鲜血滴进铜盆里，绿光瞬间变得更亮。“盟主，你我多年交情，不必多言。”他语气平静，“动手吧。”
马若汐看得眼皮首跳：“换脸还得放血？这是古代版的医美手术吗？要不要打麻药啊？”
盟主没理她，从袖袋里掏出个小瓷瓶，倒出两颗黑色的药丸，递给宫无妄一颗，自己吞下一颗。药丸入口即化，宫无妄的脸突然泛起红光，皮肤下的血管像蚯蚓似的鼓起来，看得马若汐捂住嘴差点吐出来——这画面比看怪物马戏团还刺激。
“忍着点。”盟主的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，空脸凑近宫无妄，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。马若汐只见绿光从铜盆里升起，像层薄纱裹住两人的脸，接着就听到“滋滋”的声响，像是皮肤在重组。宫无妄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，颧骨慢慢塌陷，下颌骨变得歪斜，而盟主那张空脸则渐渐起来，轮廓越来越像宫无妄，连眼角的疤痕都分毫不差。
“我的天……这比换头术还厉害！”马若汐看得目瞪口呆，手里的弹弓都掉了，“就是有点血腥，像在看恐怖片！”
盏茶功夫后，绿光散去。宫无妄后退一步，抬手摸向自己的脸——触手处坑坑洼洼，颧骨塌了个洞，下颌歪歪扭扭，活脱脱成了盟主之前的样子。而盟主则摸着自己“新脸”，嘴角勾起个久违的弧度，虽然还带着点僵硬，却己是活生生的表情。
“成了。”盟主对着铜镜照了照，声音里带着笑意，“多谢。”他从袖袋里掏出个熟悉的鬼面面具，递给宫无妄，“这个还你，戴着吧，免得吓到人。”
宫无妄接过面具戴上，遮住新换的“空脸”，眼神却轻松了不少。马若汐看着他熟悉的面具，突然觉得有点恍惚——虽然脸换了，但这人还是那个宫无妄，只是藏得更深了些。
盟主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，扔给马若汐：“这是‘肤若凝脂膏’，给你新躯壳用的，免得留疤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道，“别用它涂臭豆腐，浪费。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！”马若汐接住瓷瓶，心里有点感动——这盟主看着吓人，其实还挺贴心。
离开毒鬼谷时，马若汐忍不住回头看了眼。炼药房的门开着，盟主正对着铜镜练习微笑，虽然笑得有点僵硬，却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。宫无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突然开口：“他以后，大概能睡个好觉了。”
马若汐点点头，突然觉得换脸这事儿干得挺值。她捅了捅宫无妄的胳膊：“喂，新脸戴面具习惯不？要不要我给你面具画个笑脸？保证比你以前的冷脸受欢迎！”
宫无妄没回答，只是加快了脚步，面具下的耳根却悄悄红了——他算是看明白了，不管换多少张脸，身边这个女人，永远能让他在无语和好笑之间反复横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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