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宝钗在薛谦书房“玩耍”的时间越来越长。她总能“恰好”听到一些关键的只言片语。
一次,薛谦与心腹老吴密议,提到一批从海外运来的贵重香料即将抵达金陵码头,需派得力人手接应押运。
此事机密,书房内仅有薛谦、老吴和侍立一旁添茶的一个二等丫鬟秋月。
三日后,薛宝钗跟着薛姨妈去城外香积寺上香。在寺外等候时,她“好奇”地蹲在墙角看蚂蚁搬家,耳朵却敏锐地捕捉到假山后两个压低嗓音的交谈:
“……消息确凿?薛家那批‘龙涎香’……三日后酉时……三号码头?”
“……错不了!秋月那丫头亲耳听见的……主子吩咐,务必得手……”
薛宝钗的心猛地一沉!秋月!竟然是暗线!她不动声色,继续看蚂蚁,首到那两个身影鬼祟离开。
回府后,薛宝钗没有立刻声张。她像往常一样去书房找父亲:“爹爹……宝钗今天在庙里看见两个叔叔躲在石头后面说悄悄话,”她断断续续却清晰地复述了听到的关键词:“龙涎香……三日后……酉时……三号码头……秋月姐姐……”
薛谦的脸色瞬间剧变!眼神锐利如鹰隼!他立刻屏退左右,只留老吴。
“老爷!这……”老吴惊骇万分。
“宝儿,你还听到什么?那两个叔叔长什么样?”薛谦蹲下身,尽量放缓语气问女儿。
薛宝钗努力回忆着:“一个下巴有颗黑痣像苍蝇,另一个眉毛这里断开了”她指着自己的眉骨。
薛谦和老吴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杀意!薛宝钗描述的,正是与薛家生意上有些龃龉、手段下作的陈家养的两个打手的特征!而秋月竟然被陈家收买了!
“好!好一个吃里扒外的贱婢!”薛谦怒极反笑,眼中寒光西射,“老吴!立刻拿下秋月!严加审问!码头那边……给我设个口袋阵!我要让陈家有来无回!”
一场针对薛家货物的阴谋,因薛宝钗被彻底粉碎。秋月被重刑拷问后吐出了所有同谋,薛谦以雷霆手段清洗了一批潜伏的钉子。
陈家偷鸡不成蚀把米,损失惨重,在金陵商圈颜面扫地。薛府上下,对这位看似懵懂、却仿佛有“福星高照”的大小姐,敬畏更深了一层。
最让薛姨妈心惊,也让薛蟠第一次对妹妹生出巨大不满的,是薛宝钗对薛蟠内院的插手。
九岁的薛蟠,己隐隐有了少年身形,虽被柳先生和薛谦压着读书明理,但骨子里那点属于薛家小霸王的骄奢习气并未根除。
他身边伺候的丫鬟,除了几个老实本分的,近来多了两个新面孔:一个叫红玉,身段窈窕,眼波流转,说话又软又媚;一个叫翠缕,手脚伶俐,却总爱打听前院的事,尤其爱在薛蟠面前说些外头的“新鲜趣事”,什么斗鸡走狗、新开的赌坊热闹非凡云云。
薛宝钗去薛蟠院子里找他玩时,几次撞见红玉给薛蟠“捏肩”,那身子都快贴到薛蟠背上了,翠缕则在旁边绘声绘色地说着赌坊里“一掷千金”的“豪气”。薛蟠听得两眼放光,全然不觉有何不妥。
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薛宝钗!原书里薛蟠的堕落,不就是从身边这些狐媚惑主、引他学坏的丫鬟小厮开始的吗?!她才九岁!这些腌臜东西就敢往他身边靠!
薛宝钗没有立刻发作。她像往常一样,天真烂漫地拉着哥哥去花园扑蝴蝶,仿佛什么都没看见。转头,她就“无意间”在薛姨妈面前提起了红玉。
“娘亲,红玉姐姐身上好香哦”薛宝钗小鼻子皱着,一副被熏到的样子,“她给哥哥捏肩膀,哥哥说”她眨着天真的大眼睛,“可是先生不是说男女七岁不同席吗?哥哥都九岁啦。”
薛姨妈起初只当是孩童戏言,并未在意。可当薛宝钗“无意间”又提起翠缕说的“赌坊里有人赢了一千两银子,买了好多好多糖葫芦”时,薛姨妈的脸彻底沉了下来!赌?!这种腌臜事竟敢传到蟠儿耳朵里?!
薛姨妈立刻叫来薛蟠院里的管事嬷嬷严加盘问,又亲自暗中观察了几日。所见所闻,让她心惊肉跳!那红玉举止轻浮,言语挑逗;翠缕更是满嘴市井俚语,专捡那下流勾当当趣事说!这分明是有人存心要把她儿子往邪路上引!
“反了!都反了!”薛姨妈气得浑身发抖,第一次在薛宝钗面前失了仪态,狠狠一拍桌子,“给我把红玉、翠缕两个贱蹄子捆了!掌嘴!发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!蟠儿院里伺候的人,有一个算一个,全部给我换掉!换上年过三十、本分老实的婆子!”
命令一下,整个薛蟠的院子鸡飞狗跳。红玉和翠缕哭天抢地地被拖走,其他几个有些心思浮动的丫鬟也吓得瑟瑟发抖。
薛蟠从柳先生处回来,看到自己熟悉的、顺眼的丫鬟全不见了,换成了几个板着脸、毫无趣味的老婆子,顿时炸了!
“凭什么!娘!你凭什么把我的人赶走!”薛蟠冲到薛姨妈面前,梗着脖子怒吼,小脸气得通红,“红玉伺候得好好的!翠缕说话多有趣!你换这些老货来做什么?闷死人了!”
薛姨妈正在气头上,厉声道:“凭什么?就凭她们心思不正!想带坏你!蟠儿,你给我听好了!从今往后,你身边只留本分人!再敢胡闹,我连你一起关祠堂!”
“我不服!”薛蟠气得跳脚,目光扫到安静站在薛姨妈身后的薛宝钗,如同找到了发泄口,猛地一指她,口不择言地吼道,“是不是你!薛宝钗!是不是你在娘面前嚼舌根?!我就知道!你看不得我好!你就是个告状精!扫把星!”
“蟠儿!住口!”薛姨妈惊怒交加。
薛宝钗被哥哥指着鼻子骂,小脸瞬间白了,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,小嘴瘪着,委屈得说不出话,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,如同风雨中无助的幼鸟。
“哇……”她终于哭出声来,不是装的,是真实的、被至亲之人误解和恶语中伤的委屈与伤心,扑进薛姨妈怀里,“娘亲,哥哥骂宝钗,宝钗没有……呜呜……”
薛姨妈心疼得如同刀绞,搂着女儿,对着薛蟠怒斥:“混账东西!自己做错了事不知悔改,还敢攀咬妹妹?给我滚出去!禁足一个月!抄《朱子家训》一百遍!”
薛蟠看着妹妹哭得伤心欲绝的样子,又看看母亲盛怒的脸,再想想红玉翠缕被拖走时的惨状,一股巨大的憋屈和一丝隐隐的后怕涌上心头。
他不敢再顶撞,狠狠一跺脚,红着眼眶冲了出去。只是心中对妹妹,第一次埋下了不满和疏离的种子。
看着薛蟠愤然离去的背影,伏在母亲怀里的薛宝钗,泪水浸湿了衣襟,心底却是一片冷硬的决然。
骂吧,恨吧,薛蟠。
只要你能离那些深渊远一点,平安地活着,做个平庸但干净的富家翁。
这恶名,我薛宝钗背了。
这扫把星的称号,我认了。
薛蟠被禁足在自己那方突然变得死气沉沉的院子里。几个板着脸、手脚麻利却毫无趣味的老婆子,像几尊沉默的石像杵在各处,别说捏肩捶腿说趣事了,连多看他一眼都欠奉。
红玉身上那甜腻的香粉味,翠缕嘴里那些让他心跳加速的“赌坊豪客”、“斗鸡彩头”,都成了被强行掐断的幻影,只留下满室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压抑。
最初几天,薛蟠被巨大的愤怒和委屈填满。他像只暴躁的困兽,在屋子里转圈,踢凳子,摔不值钱的小玩意儿,对着窗外的天空咬牙切齿地咒骂:
“老古板!告状精!扫把星!” 骂母亲管得太宽,骂妹妹多嘴多舌,更恨这些面目可憎的老婆子!
他觉得自己没错!他薛蟠是薛家大爷!身边放几个漂亮有趣的丫头怎么了?听听外头的热闹又怎么了?凭什么把他当犯人一样关起来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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