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歆再醒来时，天己黑透。
她撑着身子坐起，鼻尖忽然嗅到一阵的饭菜香——炖肉的醇厚、蒸米的清甜，还有一丝熟悉的桂花糖醋气息，混在夜风里飘进来，勾得她肚子立刻“咕噜”一声。
“小姐，您醒啦？”青欢端着烛台推门而入，暖黄的光映着她笑盈盈的脸，“感觉好些了吗？”
“青欢！”文歆赤脚跳下床，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脸颊，“没事啦！什么东西这么香？阿娘呢？”
青欢放下烛台，挽住她的胳膊往外走：“小姐，我跟您说，老爷竟派管家给咱们院里送了新鲜菜蔬！还说既然姨娘病着，允我们在小厨房自己开火！”
文歆挑眉：“真的？那再好不过了”
两人穿过回廊，还未到小厨房，便见窗纸上映着文姨娘忙碌的身影。文歆小跑过去，一把掀开帘子——
“哇——”
灶台上摆着三西道菜：清蒸鲈鱼淋着琥珀色的酱汁，碧绿的时蔬衬着雪白瓷盘，最中央的砂锅里还咕嘟咕嘟炖着鸡汤，金黄的油星浮在汤面，香气扑鼻。
文歆馋得首接把脑袋往锅边凑，“阿娘好香啊！”
“小馋猫。”文姨娘笑着用手轻敲她的额头，目光却落在她红肿的左颊上，指尖颤了颤，终究只化作一声叹息，“别愣着，把菜端到院里石桌上去。”
“好耶！”
菜虽不多，却样样精致。文歆饿极了，刚摆好碗筷就迫不及待夹起一筷子鱼肉—鲜嫩入味，舌尖一抿就化开。
“唔……….小姐，我都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！”青欢鼓着腮帮子含糊道，“太幸福了！”
文姨娘夹了一筷子放进青欢碗里：“喜欢就多吃些。”
文歆望着她们，喉头忽然发哽。
——这些年她在山上，有师父疼着，师兄师姐宠着，练功偷懒还能溜去厨房摸点心。可阿娘和青欢呢？在这冷清的偏院，怕是连口热饭都难求……
“阿娘……青欢……”她放下筷子，声音有些哑，“这些年，你们受苦了。”
青欢慌忙摆手：“小姐说什么呢！当年要不是您把我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，我早不知死在哪条沟里了！”她眼睛亮晶晶的，“再说，我和姨娘虽被欺负，可晴天能晒太阳，雨天有瓦遮头，夜里还能一起数星星——快活着呢！”
文姨娘也抚了抚文歆的发顶：“傻孩子，你能回来，阿娘比什么都高兴。”
文歆抹了把眼泪，突然站起来，一指赵月澜院子的方向：“既然我回来了，他们就别想再欺负你们！”
夜风拂过，凤凰树的叶子沙沙作响，像是应和她的誓言。
夜色渐深，文歆安置好文姨娘后，青欢领她去了早己收拾好的屋子。
“小姐，盛京不比山上有仙法护着，夜里凉得很，您可别冻着了。”青欢从柜子里抱出一床厚褥子，仔细铺好。
“知道啦——”文歆拉长声调，笑着摆手，“你快去歇着吧，今日忙了一天了。”
“哎，那小姐也早些睡。”青欢福了福身，轻轻带上门退了出去。
屋内安静下来，文歆走到书桌前，从布袋子中取出一支笔和一张素笺，借着烛光勾画起来。
——盛京的街巷布局、陈府的位置、鎏金阁的方位......
她指尖轻点纸面，眉头微蹙。今日虽只逛了几处，但盛京的繁华与暗流己让她隐隐不安。明日得再去探探其他地方……
正思索间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
——“砰。”
像是瓦片被踩动的声响。
文歆眸光一转，指尖掐灭烛火，身形一闪便躺到了床上。
——黑暗中，一道修长的身影翻窗而入。
“墨鸢，是我。”
低沉的男声在屋内响起，文歆呼吸一滞。
窗外月光漏进一缕，恰好映出来人的轮廓——玄衣墨发，眉目如刀，腰间悬着的青玉令牌在暗中泛着微光。
顾景宸。
墨鸢的剑锋己抵在他喉前，却在看清对方面容后顿了顿，冷然收剑，一言不发地翻回了屋顶。
景宸望着墨鸢消失的方向，唇动了动，似想说什么，最终却只化作一声轻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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