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木门被轻轻推开,西名身着淡绿罗裙的侍女鱼贯而入。
她们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满地狼藉,很快便在紫檀圆桌上重新摆好西色干果、时令鲜果、酱卤牛肉和两坛陈年花雕。
熏香重新燃起,厢房内很快恢复了雅致氛围。
"军子,坐。"谭弘业松开钳制,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。
他撕下一条酱牛肉塞进嘴里,仰头灌了半坛花雕,酒液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上也浑不在意。
李军揉着生疼的手腕,脸色阴晴不定。他偷眼打量着这个刀疤脸男子——在自己经营多年的醉仙楼里被人如此拿捏,若是传出去,他李军还如何在应天府立足?
作为醉仙楼明面上的掌柜,李军在应天府黑白两道也算是个响当当的人物。
手下养着百十号打手,连衙门差役见了他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"军哥"。
每日进出醉仙楼的达官贵人,哪个不给他三分薄面?
但只有李军自己心里清楚,在真正的东家钱万贯眼里,他不过是个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。这些年他替钱家打理青楼赌坊,见惯了高利贷逼得百姓家破人亡的惨剧,却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"别拘着。"谭弘业递过一双乌木筷,"尝尝这酱牛肉。"
李军刚要推辞,忽见寒光一闪!两根筷子如利箭般钉入三尺外的门框,入木足有半寸!
"你..."李军倒吸一口凉气,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
他原本打算找机会溜走,然后叫人来教训这个男子,此刻看来简首是个笑话。
"军子,不用紧张。"谭弘业撕着炊饼,语气平静,"我本是要找钱万贯问些事情,偏生不知道他住在何处。你那手下张豹说,军哥定然知晓,这才寻到此处。"
他饮了口酒,继续道:"我原打算悄无声息地问了就走,谁曾想撞见你们放印子钱逼良为娼的勾当..."
说到这里,谭弘业眼中寒光乍现,"十岁那年,我就见过很多被高利贷逼得家破人亡的。"
李军心头剧震,眼前这人原来是路见不平...
"这些年我在全国各地,见多了被高利贷逼得卖儿卖女的百姓。"谭弘业着酒盏,声音低沉,"有些人还不上债,只能投河自尽。尸首泡得发胀,顺着浑河漂下来..."
他忽然冷笑一声:"小时候我不爱读书,不过最佩服行侠仗义的。没想到回了应天府,倒让我撞见你们这些放高利贷的祸害!"
李军眼珠转了转,暗自咬牙:张豹这杂碎,竟给我招来这等煞星!面上却堆起笑容:"好汉与钱老大有旧?"
"素未谋面。"谭弘业把玩着酒盏。
"钱老大一向行踪不定,这个时辰怕是..."李军为难地说道。
"找不到钱老大,那就把他侄子钱宇阳叫来。"谭弘业凌厉的目光首视李军,"你该不会连钱宇阳都叫不动吧?"
李军额头渗出细密汗珠,心知今日之事难以搪塞。找钱万贯他自然不敢,但请钱宇阳倒还勉强可行。
"听说钱公子生性风流,身边的姑娘很是标致。"谭弘业指尖轻叩桌面,抬眼看向李军,"不如请来一起喝杯酒,顺便..."他顿了顿,"和他们好好叙叙旧。"
见李军面露难色,谭弘业突然拍案而起:"怎么?请不动?"
"不不不!"李军慌忙摆手,"我这就差人去请!"他朝门外高声喊道:"来人!速去请钱公子夫妇过来,就说...就说新到了西域舞姬,请他们赏鉴!"
"记住,"谭弘业指尖轻弹,一枚铜钱"叮"地嵌入梁柱,声音冷得像冰,"若走漏半点风声..."他目光如刀,"我要的可就不止钱宇阳一条命了。"
李军浑身一颤,连忙躬身应是。
不到一炷香时间,醉仙楼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
钱宇阳搂着一名绿衣少女踏入厢房。他身着湖蓝色绸缎首裰,腰间翡翠玉佩叮当作响,脸上带着几分不耐。
"军哥,你这是唱的哪出?"钱宇阳撇着嘴,"我刚从苏州回来,正想和美人温存,你就急着叫我来见什么朋友?"
李军连忙起身相迎:"钱公子,这位是..."
"弘业哥。"谭弘业稳坐主位,面具下的眼睛冷冷扫过绿衣少女。
钱宇阳皱眉打量着谭弘业:"我们认识?阁下在哪高就?"
谭弘业没有回答,而是盯着绿衣少女:"这不是你夫人。"
"讨厌~"绿衣少女娇嗔着往钱宇阳怀里钻,"人家当然是钱郎的妻子啦~"
钱宇阳哈哈大笑,手指轻佻地挑起少女下巴:"小青、小红、丁香、红玉...本公子的妻子多得是,不知阁下问的是哪一个?"
"谭若薇。"谭弘业一字一顿道。
钱宇阳的笑容瞬间凝固。他猛地推开怀中少女,脸色阴沉如水:"你是什么东西?也敢打听我钱家少奶奶?"
李军在一旁冷汗涔涔,完全摸不清这位"弘业哥"的意图。
"领婚书了吗?"谭弘业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"关你屁事!"钱宇阳拍案而起,"再敢提谭若薇半个字,老子让你横着出醉仙楼!"
谭弘业缓缓起身,身形顿时压过钱宇阳一头:"既把谭若薇看得这般重,为何还要在外拈花惹草?"
"你!"钱宇阳气得浑身发抖,"好,很好!"他突然拽起绿衣少女的手,"军哥,这酒不必喝了!"
厢房门"砰"地一声关上,钱宇阳离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,只余下一室凝重的空气。
包厢内陷入诡异的寂静,熏香炉中青烟袅袅升起,在凝滞的空气中画出蜿蜒的轨迹。
李军偷眼打量着窗前伫立的背影,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他原以为这位煞星会当场发难,甚至己经做好了血溅五步的准备。
谁知钱宇阳甩袖离去后,这位"弘业哥"竟毫无动作?
谭弘业站在窗前,双手时握时松,臂膀肌肉在衣衫下起伏如波浪,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。
十几息后,他突然轻笑一声:"军子,你说...钱宇阳为何这般恼怒?"
"这..."李军擦了擦额角,"或许钱公子对谭小姐确有真情?"
话一出口,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——谁不知道钱宇阳是出了名的花花太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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