冷无霜握紧的拳头指节发抖，恨不得暴揍那厮一顿。
她余光瞥见谭弘业正悠闲地夹起一片酱牛肉，神色淡然得仿佛在看戏。
这个反应让她稍稍冷静，深吸一口气道："既然赵大人开口..."
孙龙擦了擦额头的汗，暗松一口气："就依赵大人所言。"
他偷偷瞄了眼门外虎视眈眈的混混们，补充道："不过外头那些人得先散了。"
谭弘业将酒杯在指尖轻轻转动，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泛着微光。
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，忽然开口道："赵总旗这锦囊绣工不错，可是出自苏州绣娘之手？"
这突兀的问题让赵勇一愣，下意识答道："是...是拙荆的手艺..."
谭弘业点点头，又自顾自地斟了杯酒，对眼前的剑拔弩张视若无睹。
"就这么算了？！"李大成擦净脸后猛地推开赵勇，锦袍下摆扫翻了两个酒杯。
他指着自己油渍斑斑的前襟，声音拔高了八度："本少爷这身云锦值五十两银子！还有这..."
他摸到额角一处擦伤，立刻夸张地惨叫起来，"见血了！我要这两个男的每人浇三盆水煮鱼！"
他的目光在冷无霜身上来回扫视，突然淫笑道："至于这小娘们...得陪本少爷喝酒，再磕三十个响头！"
赵勇急得首搓手："成少爷，这..."
"你知道我叔父是谁吗？"李大成一把揪住赵勇的衣领，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，"锦衣卫指挥同知李大人！今天不照办，连你一起收拾！"
老黄在一旁帮腔："我们成少爷可是李指挥的亲侄子！去年还跟着李大人进宫面圣呢！"
他说着得意地挺起胸膛，仿佛与有荣焉。
赵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，额角渗出细密汗珠。
他偷偷瞥了眼冷无霜腰间若隐若现的牙牌，咬了咬牙凑到李大成耳边："成少爷，你有所不知，这两位也是锦衣卫的人，这位冷姑娘还是北镇抚司的..."
"锦衣卫怎么了？"李大成不但没有收敛，反而更加猖狂。
他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，指着冷无霜的鼻子骂道："北镇抚司很了不起？我叔父管的就是你们这些缇骑！今天不跪下磕头认错，明天就让你们滚去扫茅厕！"
赵勇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，求助般地望向冷无霜。
包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，只剩下李大成粗重的喘息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更鼓声。
冷无霜轻笑一声，不管不顾，悠然自得的喝着自己的酒。
赵勇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，苦笑着摊开双手："冷千户，就当给我个面子，低个头吧？"
冷无霜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，发出有节奏的声响："赵大人，我们锦衣卫办案，何时需要看人脸色了？"
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，"您这般巴结李副同知，就不怕马屁拍在马腿上？"
"放肆！"赵勇脸色一沉，手按在绣春刀上，"你身为锦衣卫当街斗殴，本就不合规矩！"
"规矩？"冷无霜突然拍案而起，桌上杯盏叮当作响，"李副同知的侄子与市井无赖厮混，当众调戏女子，还要锦衣卫千户陪酒磕头，这就是赵大人说的规矩？"
她逼近一步，眼中寒光闪烁，"要不要我现在就去问问李大人，这是不是他家的规矩？"
"废什么话！"李大成不耐烦地踹翻一张椅子，"赵勇，你到底站哪边？"
他转头朝门外喊道："老黄，去叫人！"
赵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，搓着手劝道："成少爷，这事..."
"滚开！"李大成一把推开他，"没用的东西！"
谭弘业忽然凑到孙龙耳边低语几句。孙龙眼睛一亮："这...可行吗？"
"试试无妨。"谭弘业嘴角微扬，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了躲在角落的老黄。
"这位兄台，"谭弘业突然指向老黄，"你怀里鼓鼓囊囊的，藏了什么好东西？"
老黄脸色骤变，下意识捂住胸口："没...没什么..."
"废物！"李大成怒骂一声，"滚出去叫人！"
老黄刚要转身，谭弘业己如鬼魅般闪到他身前，一记手刀精准击中他腹部。
老黄闷哼一声，跪倒在地。
"大胆！"李大成暴跳如雷，"给我上！出了事我担着！"
赵勇拔刀喝道："住手！你这是..."
话音未落，谭弘业己从老黄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。
孙龙接过一看，顿时变了脸色："是私盐！上好的淮盐！"
冷无霜"唰"地抽出绣春刀："关门！一个都不许走！"
她冷笑着看向赵勇，"赵大人，现在可要好好查查，李副同知的侄儿跟私盐贩子是什么关系了。"
赵勇带来的两名锦衣卫校尉右手按在绣春刀上，却迟迟未动。
其中年轻些的忍不住偷瞄赵勇，额角己渗出细密汗珠。
"怎么？"冷无霜冷笑一声，鎏金牙牌在掌心翻转，"北镇抚司办案，还要看大人的脸色？"
她突然拍案而起，震得桌上杯盏叮当作响，"还是说，诸位要包庇这私盐贩子？"
赵勇的锦袍后背己然湿透。
他本是接到线报说李副同知的侄儿在此，特意赶来卖个人情，哪想撞上这等局面。
"冷...冷千户，"他掏出手帕擦拭额头，"此事尚需查证，不如..."
"查证？"冷无霜一脚踩住老黄后背，靴底碾得他惨叫连连，"人赃并获还要怎么查？"
她弯腰揪住老黄发髻，"说！这些淮盐从哪来的？上头是谁？"
"成少爷！救命啊！"老黄涕泪横流地朝李大成伸手。
李大成脸色铁青，连退三步："休要血口喷人！本公子何时认得你这等贱民？"
"上月十五！"老黄突然嘶吼，"您让小的带二十引淮盐去燕子矶，还给了手书为凭！"
"住口！"李大成目眦欲裂，竟从袖中掏出一柄解腕尖刀扑来。
冷无霜身形如电，一个侧踢将李大成踹翻在地。
她顺势从老黄怀中摸出封泛黄的信笺，抖开一看，赫然是李大成的亲笔手书！
"拿绳索来！"冷无霜厉喝。
两名锦衣卫校尉面面相觑，不约而同看向赵勇。
"这...怕是误会..."赵勇声音发颤，"带走这贩子便是...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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