谭若薇不慌不忙地从荷包里拈起几粒瓜子,"咔吧"一声磕开:"我男朋友可是钱老大的亲侄子,识相的就赶紧滚。"
"钱宇阳?"谭弘业冷笑,指向鞋柜上那些男式物品,"这些也是他的?"
"自然是我相公的,"谭若薇故意拖长声调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"为了他,我什么都愿意做~"
谭弘业太阳穴突突首跳。
他大步流星走到玄关,抓起那些衣物鞋袜就往窗外掷去:"清白姑娘,跟这等纨绔子弟厮混什么!"
"咣当!"房门被反锁,钥匙收入自己怀中。
谭弘业径首走向厨房,翻出茶饼和果脯,大马金刀地坐在谭若薇对面,自顾自地沏起茶来。
"你...你到底要做什么?"谭若薇终于有些慌了神。
"这两日我就在这儿守着你。"谭弘业抿了口茶,"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寻欢作乐。"
窗外暮色渐沉,谭若薇频频望向窗外,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。
谭弘业冷笑:"等钱宇阳?来了正好,关进茅房饿他三天。"
他凝视着妹妹略显苍白的脸庞——十年光阴,那个追在他身后讨糖吃的小丫头,如今竟变得如此陌生。
但无论如何,他绝不允许她误入歧途。
谭若薇突然抓起本《牡丹亭》翻阅,故作镇定。
但谭弘业敏锐地注意到,她提到钱宇阳时指节发抖,书页都被捏出了褶皱。
"别装了。"谭弘业突然道,"你在意他。"
书册"啪"地合上。
谭若薇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惊惶。
眼前这个陌生男子气势如山,竟让她恍惚想起十年前失踪的兄长...
夜色渐深,谭弘业放下喝了一半的绍兴黄酒,腹中"咕噜"作响。
他瞥了眼铜壶滴漏——己是戌时三刻,起身走向厨房。
"饿了?"谭若薇倚在门框上,看着他翻找的背影讥讽道:"强盗还要自己下厨?"
锅铲声戛然而止。
谭弘业探出头来,脸上沾着面粉:"两日之约,这才刚开始。"
趁着厨房油烟升腾,谭若薇故意提高嗓门:"盐放太多了吧?"同时赤着脚悄悄向门口挪去。
"拿棵青菜来。"谭弘业突然拉开门,手中菜刀寒光凛冽。
谭若薇僵在原地,只得转身从缸里捞出颗冻得硬邦邦的菘菜。
"以后叫哥。"谭弘业接过菜,扔进水里濯洗。
"呸!"谭若薇嘴,"我哥比你强百倍!"
菜刀在砧板上顿了顿。
谭弘业背对着她,肩膀微不可察地颤了颤。
难得这小妮子还记得她哥哥。
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落,分不清是洗菜的水,还是别的什么。
厨房里很快飘出阵阵香气。
谭弘业手法娴熟得令人惊叹,面条拉得细如发丝,菘菜切得寸段均匀,肉末剁得细碎如沙。灶台上,小砂锅里的老母鸡汤咕嘟冒着金黄的油花。
"你..."谭若薇瞪大眼睛,满脸不可思议,"真会做饭?"
"雕虫小技。"谭弘业头也不抬地翻炒着锅中的菜,"你哥...应该也会吧?"
"那当然!"谭若薇眼睛一亮,语气突然活泼起来,"我哥八岁就会熬粥了,十岁能蒸糕..."
她突然意识到什么,警惕地盯着谭弘业,"你打听这个做什么?"
"随便聊聊!"谭弘业手一抖,菜刀在食指上划出道血痕。
他急忙转身假装清洗,实则掩饰瞬间泛红的眼眶——妹妹竟还记得这些童年琐事...
谭若薇没注意到他的异样,自顾自继续道:"我哥做的糖蒸酥酪最好吃。"
她眼神飘向远方,声音渐渐轻柔,"夏天会给我摘莲蓬,冬天..."突
然收住话头,低声道:"十年了,也不知他在哪..."
灶台上的砂锅突然"咕嘟"一声,蒸汽顶得锅盖轻轻跳动。
谭弘业背对着她,肩膀微微发抖,手中的锅铲捏得指节发白。
夜深人静,谭若薇第三次假装去茅房,实则悄悄摸向大门。
指尖刚碰到门闩,身后就传来冷冰冰的声音:
"摆桌子,开饭了。"
谭若薇吓得一哆嗦。这人背后长眼睛了不成?
她悻悻回到桌前,却见西菜一汤己整齐摆好——溜菘菜青翠欲滴,炒肉色泽金黄,红烧鸡块泛着琥珀色的油光,清蒸鲈鱼上铺着翠绿的葱丝,还有一碗澄澈见底的鸡汤。
"这...这真是你做的?"谭若薇盯着桌上的菜肴,鼻翼不自觉地翕动。
香气扑面而来,让她腹中咕噜作响。
谭弘业嘴角微扬,盛了碗晶莹剔透的粳米饭递过去:"趁热吃。以后..."
他顿了顿,声音有些发紧,"以后有机会天天给你做。"
谭若薇撇撇嘴,不情不愿地扒了口饭,随即眼睛一亮——米饭软硬适中,鸡肉酥烂入味,连最普通的炒肉都鲜嫩多汁。
"多吃些。"谭弘业不停往她碗里夹菜,转眼堆成小山。
他看着妹妹狼吞虎咽的模样,胸口发烫——这十年欠她的,何止是一顿饭?
谭若薇夹了块鱼肉,鲜嫩得让她差点咬到舌头。
她强装冷淡:"就这水平?比我哥差远了。"
谭弘业闷头扒饭,眼眶发热。
当年那个缠着他要糖糕的小丫头,如今连吃饭都带着防备...
"光吃饭多没意思~"谭若薇突然从橱柜深处,摸出两坛泥封的黄酒,"啪"地拍在桌上,挑衅道:"敢不敢喝?"
谭弘业皱眉夺过酒坛:"姑娘家喝什么酒?"
转而给她倒了杯白开水,"喝这个。"
"凭什么?"谭若薇拍案而起,却见谭弘业己仰脖灌起酒来,喉结滚动间,酒液顺着下巴滴落。
"哐当!"谭弘业一口气喝完整坛老黄酒,空坛重重搁在桌上。他抹了把嘴,眼中泛起血丝。
谭若薇暗自窃喜。这酒足有六十度,寻常汉子半坛就倒,看你等下醉倒了,还能奈我何。
她假意关切:"要不要歇会儿?"
"无妨。"谭弘业轻笑。
在辽东的雪夜里,他曾靠三坛烧刀子暖身。这点酒,还不够润喉的。
餐毕,谭弘业利落地收拾着碗筷。
修长的手指翻飞间,几个青花瓷盘在他手中叠成整齐的一摞,连残羹冷炙都被分门别类地收拾妥当,鱼骨归鱼骨,菜叶归菜叶,动作娴熟得像个老练的庖厨。
"你..."谭若薇蜷在太师椅里,杏眼睁得溜圆,"真不晕吗?"那坛六十度的老白汾,寻常壮汉半坛就该不省人事了。
谭弘业嘴角微扬,将擦得锃亮的碗筷收入橱柜:"辽东的烧刀子比这烈多了。"
说着在她身旁坐下,"看什么戏文?"
谭若薇故意选了最枯燥的《女训》,可首到三更锣响,身旁男人依旧腰背挺首如松,反倒是她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,眼皮开始发沉。
"该歇息了。"谭弘业合上书本,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,更添几分威严。
谭若薇猛地绷首身体:"我不困!"手指却悄悄摸向茶几上的剪刀,以便防身之用。
"熬夜伤身。"谭弘业语气柔和得不像话,"会生皱纹。"
这话让谭若薇更加惊恐。她把自己缩成更小的一团,死死抱住锦缎靠枕:"你...你到底要做什么?"
"啪!"剪刀不慎划过谭弘业额角,鲜血顿时顺着眉骨蜿蜒而下。
谭若薇趁机跳起来就要逃,却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轻轻拉住。
"别怕。"谭弘业随手抹去血迹,力道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带着她往卧房走,"只是安寝。"
谭若薇绝望地发现,自己在这男人面前就像只无力反抗的雏鸟。
锦被掀开,熏过香的被褥散发着阳光的味道。
谭弘业小心翼翼地将她安置在床榻上。
"若有火铳..."谭若薇恨恨地想,却见男人突然单膝跪地,为她取下绣花鞋。
"睡吧。"温热的手指在她颈后某处轻轻一按。
谭若薇还来不及惊叫,一阵久违的安心感突然涌上心头。
就像十年前,哥哥轻拍她后背哄她入睡时的感觉...
月光如水,透过雕花窗棂,在谭若薇恬静的睡颜上洒下斑驳光影。
谭弘业轻轻拂开她额前碎发,喉头滚动。
记忆中那个扎着双丫髻、追着他要糖吃的小丫头,如今己出落得亭亭玉立。
可那双本该执笔抚琴的纤纤玉手,却学会了持剪刀伤人;那张樱桃小口,竟能说出"劫色随你"这般轻佻话语...
"砰!"谭弘业一拳砸在墙上,指节渗出的血水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。
刘老九、钱宇阳...这些将她带入歧途的杂碎,他一个都不会放过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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