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朱雀大街，糖人摊上刚熬好的饴糖泛着琥珀色的光泽。
柳凝姝站在街心，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软剑的暗纹——那里本该空无一物，此刻却分明多了一枚温热的物件。
"小姐可是身子不适？"菡萏捧着刚买的蜜渍梅子凑近，鹅黄色的衣袖随风轻摆，"您盯着糖人摊发了好一会儿呆了。"
柳凝姝接过绣帕掩住唇角的颤动。这方绣着缠枝莲的帕子右下角有个极小的"儇"字，是去年兄长特意从北疆捎回的苏绣。她分明记得，在记忆的轮回里，这方帕子该是在......
"让开！让开！"
一声厉喝打断思绪。只见五城兵马司的差役正在驱赶人群，为首的马上坐着个穿赭色官服的男子，腰间悬着的铜牌在晨光中闪着冷光。柳凝姝瞳孔微缩——那铜牌上的纹路，竟与现实世界中纪无渊病房门禁卡如出一辙。
"是刑部的林大人。"菡萏小声解释，"听说最近在查北疆细作......"
国公府的书房弥漫着沉香的气息。柳丞相正在批阅军报，紫檀案几上摆着盏喝了一半的云雾茶。见凝姝进来，他随手将一封火漆密函塞进袖中。
"父亲。"柳凝姝行完礼，目光扫过父亲微微泛白的鬓角，"女儿昨夜温书，见《九州志》记载我柳氏先祖曾创《青鸾心经》，不知......"
"胡闹！"柳丞相手中茶盏重重一顿，盏底与托盘相击发出清越的声响。
窗外的画眉鸟被惊得扑棱棱飞走，留下一片飘落的羽毛粘在窗纱上。"那是男子修习的功夫，你......"
话未说完，书房门突然被推开。云堇单膝跪在门槛外，银枪横陈："禀国公，儇世子的先锋己至永定门，但......"她抬头时，柳凝姝注意到她颈侧青鸾纹比记忆中颜色更深，"先锋官说儇世子途中旧伤发作，要在别院休整两日。"
柳丞相的眉头拧成了疙瘩。他起身时，腰间玉佩与案几相碰，发出与记忆世界里生物电极完全一致的嗡鸣。
柳凝姝趁机跪伏在地："父亲，女儿愿去别院照料兄长，顺便......"她深吸一口气，"请教《青鸾心经》中调理经脉的法门。"
窗外蝉鸣突然静止。柳丞相背对着女儿，手指在竹简匣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。
当第七声叩响时，他忽然从暗格取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卷："心经分九重，你只许看到第三重。"转身时，一缕阳光正好照在他颤抖的手指上，"你兄长若问起......"
"便说是为父的意思。"柳凝姝双手接过，羊皮卷触手生温，隐约有蓝光在纹理间流转。
练武场上，初夏的阳光将青砖晒得发烫。云堇手持银枪演练柳家枪法，枪尖划过空气时带起的风拂动了柳凝姝的袖角。
"这招'青鸾回首'总差三分火候。"云堇抹了把汗，小麦色的脸颊泛着红晕。她转身时，柳凝姝突然发现她束发的银簪上刻着细小的符文——与现实世界里脑电监测仪的电极纹路一模一样。
"手腕再抬高半寸。"柳凝姝接过银枪。这柄陪她经历过十二次轮回的兵器在掌心微微震颤，仿佛有生命般引导着她划出完美的弧线。枪尖点地时，她故意在青砖上刻出与玉佩相同的纹路。
云堇突然单膝跪地："小姐何时学的这招？这分明是......"
"是大少爷去年信里教的。"柳凝姝随口编造，目光却落在云堇突然绷紧的右手上——那里有道新鲜的伤痕，形状酷似现代世界的静脉注射针孔。
一阵风吹落海棠花，粉白的花瓣沾在云堇肩头。柳凝姝伸手拂去时，指尖触到她后颈微微发烫的青鸾纹。武婢猛地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她的蓝光。
暮色渐浓时，柳凝姝在闺房梳妆台前发现了异样。
紫檀妆奁的第三格抽屉比往常难拉开些。当她用力时，一枚藏在暗格里的金簪"叮"地掉在青砖地上。簪头的青鸾双目竟是用某种会蠕动的蓝色丝线填充的，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"菡萏？"她轻声唤道，手指悬在蓝丝上方三寸处。那东西仿佛有意识般向上探了探，又瑟缩着退回簪中。
门外传来瓷器碰撞的轻响。菡萏端着安神茶进来时，柳凝姝注意到她手腕上多了个绞丝银镯——样式与现实中精神科束缚带完全相同。
"小姐，这是厨下新制的......"
话未说完，窗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啼叫。菡萏手一抖，茶汤泼洒在裙裾上，顿时腾起一股带着檀香的白烟。柳凝姝袖中的青鸾佩突然发烫，系统提示音以林晏的声音响起：
【警告：镜像体己寄生翠桉轩】
翠桉轩二楼雅间，纪无渊正在煮茶。月光透过雕花窗棂，在他衣襟上投下枝桠状的暗影。
"明淑小姐来得正好。"他推来一盏雪顶含翠，茶汤里浮动的不是茶叶，而是蜷曲的蓝色菌丝，"新得的北境茶种，据说能温养心神。"
柳凝姝没有接茶，而是将青鸾佩按在案几上。玉佩与木质相触的瞬间，茶盏中的菌丝全部首立起来，组成一个小小的星图。
"渊世子可曾见过这个？"她指尖轻点星图中央，"青鸾本是双生，为何我柳氏只传下一枚玉佩？"
纪无渊的睫毛在烛光下投出扇形的阴影。他忽然解下腰间玉佩放在案上——两枚玉佩的断口竟能严丝合缝。
拼接处的云雷纹亮起蓝光，映出他领口内若隐若现的伤痕，那形状分明是......
"小心！"
纪无渊突然揽住她的腰向后退去。一支弩箭破窗而入，正钉在柳凝姝方才的位置。窗外传来云堇的厉喝："抓住那丫头！"
柳凝姝冲到廊下时，只见菡萏被云堇按在庭院假山旁，袖中掉出个装蓝色菌丝的珐琅瓶。而池塘水面上，赫然漂浮着另一个穿杏色襦裙的"菡萏"，乌发如水草般散开。
被制住的菡萏突然抬头，眼中流出蓝色泪滴："小姐救我！是林大夫说这样能治好儇世子的......"
话音未落，她喉间突然浮现青鸾纹路，整个人如陶俑般龟裂开来。纪无渊将柳凝姝拉到身后，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疲惫：
"现在你明白，为何会有十二次轮回了？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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