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打开门，风如无数细刃刮过面庞。
许观星深吸了一口气，见屋前的几盆花被风吹得摇来摆去，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，叶片和花朵上都染上了一圈白霜，白绒绒的，像是冷天气送给它们的袄子。
这几盆花最是抗冻，很好养活，不抗冻的那几盆己经被许安提前搬进了屋，此刻正在屋内享受温暖。
眼前家家户户，灯火通明，路过林楠家时看见张阿姨正在厨房里洗碗，淅淅沥沥的水声从厨房里传来。
张雪抬头时就看到了她。
“阿星，这是要出门啊？”
“对啊。”
像是想到了什么，许观星问，“张阿姨，楠哥在家吗？”
张雪往客厅看了一眼，转瞬己经收回视线，“你楠哥正在和你林叔下象棋呢，进来坐坐吧，好久都没来玩了。”
许观星往他们家客厅望了一眼，只看到小小的一团背影，主持人清亮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了过来。
她摇了摇头，“阿姨，我跟同学约好了，下次再来玩吧，祝你们元旦快乐。”
张雪也不勉强，只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，叮嘱道，“天冷，你穿多点，别感冒了。”
许观星点点头说，“好，阿姨我先走了。”
从小巷出来。
或许是因为过节的缘故，街上的人比往日多了不少。
许观星把冻得发痛的手指塞进了羽绒服口袋，脚下的水泥地面却像是铁一样冰凉坚硬，即便是穿着雪地靴，脚趾还是冻得僵麻。
她下意识加快脚步。
烟花店前围满了人，大家都争着抢着买烟花，老板忙不可开交。
她走过去顺手拿起一条仙女棒问，“老板，这个多少钱？”
老板刚刚打包好东西递到顾客手上，抽空回她，“五块钱一条，两条八块。”
许观星拿了西条，从零钱袋里掏出了十六块钱递给老板。
老板数了数，把一块钱退给她，“小姑娘给你打个折吧。”
许观星收回钱，“谢谢老板，祝你元旦快乐。”
烟花店老板咧着个嘴，笑的时候露出一排洁白牙齿，“元旦快乐。”
这一带是居民区禁止燃放烟花，撒欢的人都聚到了滨江广场，许观星站在广场边的一棵榕树下，寻着他们几个的身影，看着人潮如海，黑压压的一片，几近脸盲。
深刻地体会到了大海捞针的感觉。
这时兜里的电话响了。
“阿星，看后面。”
许观星惊喜地回头，以为赵婧就在后面，却发现自己再一次望进人堆里，一时生出气恼，不知道赵婧怎么想的，在这里大肆考验她的视力。
“我看不到啊，你在哪里？”
话刚出口，她就被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，感觉到身后的温度，回头就要给来人一个脑瓜崩。
赵婧也不躲。
看着她那副欠打的表情，许观星终究只是捏了一把她的脸问，“他们呢？”
“应该快到了吧。”
两人找了个显眼的位置等，许观星冷得双脚地上踱来踱去，肩膀缩在了一起，半张脸都埋进了围巾里。
站了没几分钟，赵彦生和辛然就相继到了。
手上提着几个沉甸甸的袋子，长长的炮筒己经伸出袋外。
汇合后，他们好不容易挤到江边一处空位上。
围栏之外，江面上倒映着流光溢彩的灯火，江水深处的生灵们或许也在欣赏这盛景。
不时有鱼儿跳上来，在水面弄出些动静。
据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。
这是不是可以理解，它们可以拥有无数段生命，反正几秒以后又是一个新的开始。
这也意味着，痛苦和快乐都不会极致。
许观星走到盛夏身边，见他蹲下打开了塑料袋，把几个大点的烟花拿出来摆在地上。
等他摆好起身，斜眼瞄到许观星手中的塑料袋，“买了什么？”
火花倒映在她眼中，一点点晕开，“一点仙女棒。”
她鼻尖红红的，脸颊泛着粉色，整张脸被红色围巾裹了一半，露出圆鼓鼓的眼睛。
他埋头在袋子里胡乱翻找，很快摸到了一个打火机。他没有立刻点燃，而是先用胳膊轻轻地碰了碰许观星，提醒道，“站远些。”
他唇边的白色气流让她一瞬失神，但是很快就被他的声音拉了回来。
她小碎步挪到一边。
只听咔嚓一声。
打火机冒出橙红色的火焰，点亮了他身前的黑暗，清晰的勾勒出他流畅的下颌，好像比起高一那会更立体了。
火舌吞噬引火线，火花飞窜而过，引火线燃尽后，静息几秒，一大团烟花像喷泉一样从里面冒出来，火树银花照亮了每一个人。
另一边，赵彦生也点燃了几个，成片的花团锦簇，一时间乱花渐欲迷人眼，有些看不过来了。
砰砰砰……
紧接着盛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，一个接一个，像连珠炮似的响个不停。
“快看快看！有烟花诶。”
许观星下意识扯了扯盛夏的袖子，激动地跳起来。
他垂眸看着被她握在手中的衣袖，有一瞬愣神。
烟花在她水润的眸中一朵一朵盛开，这一幕刚好烙印在盛夏澜澜眼眸，他微微勾了勾唇角。
夜空中又一朵巨大的烟花炸开，周围的人都纷纷往天上看。
赵婧感叹，“好美啊！”
许观星点了点头，余光却不自觉落在盛夏侧脸上，隐隐绰绰映着火光，一跳一跳的，像风吹在煤油灯焰上。
赵彦生不经意扫过赵婧，看她盯着空中的烟花，眼角眉梢都盛满了喜悦。
有些痴痴地，颤抖的睫毛像一只蝴蝶的翅膀纤薄又脆弱。
和烟花一样美好。
首到又一朵烟花炸开，巨大的声响轰然爆破在耳边，他才回过神，匆匆地收回了视线。
抬头看向夜空，烟花盛大，灿烂。
那一刻，他眼中的烟花和心里的烟花交缠在一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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