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最热闹的时候，心事越孤单。
许观星把围巾拉起来盖在了自己的鼻梁上，尽管手上戴着针织手套，可还是觉得冷，她搓着双手取暖，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。
盛夏敏锐地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。
看着摆在面前的手白皙中透着粉红，她摇了摇头说，“没事的，不用。”
话从围巾穿过己经变得模糊。
他盯着她露在空气中的半张脸，在漫天的火光中，炯炯有神的眼睛显得尤其大，卷翘的睫毛乌黑浓密，眨眼的时候像一把扑闪扑闪的小刷子。
他眼中染了层柔光，瞳仁微动，“备着吧。”
那声音很柔和得让许观星无法拒绝。
她接过后揣进了羽绒服侧袋，手顺势放进去有一下没一下地着。
几人坐在江边的石阶上。
许观星扫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盛夏，记忆一下跳到了俩人第一次坐在这里的场景，现在他和她又坐在了这里，恍如隔世。
突然，点点白花落悄然落在他发顶、眉梢、以及轻颤的睫毛上……起初只如飞蚊，而后渐渐密了起来，纷纷扬扬从夜空中旋落，划过璀璨冷寂的长夜，像游离在空气中的白色焰火。
白白的一片落在他黑色的羽绒服，很快就晕开一个深色的点。
“是雪花！”
人群里有人反应过来。
激动得跺着脚，“哇，是雪花。”
谁懂一个纯正南方人第一次看到雪花的激动。
大家都兴奋地仰着头，看着飘落的雪花，被这种难能可贵的景致震撼住了。
许观星摊开掌心，雪花落在上面，几乎没有任何感觉，她仔细观察起雪花的形状，看是不是真像书上的那样。
听许安说，以前冬天偶尔是会下雪的，后来渐渐少了，到现在己成十年八年都难得一见的稀罕物。
许观星激动得跺脚。
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雪花，激动得像个孩子。
“这雪花怎么这样啊，怎么缺胳膊少腿的？”
盛夏扭过头，看她手中躺着一片小小的雪花，很快就消融了。
那雪花形状并不完整。
“不是每一片雪花的结构都那么完美，书上的图片是它最完美的形状，你仔细看，雪花的结构也有很多种。”
他伸出手，任由雪花落在手上，接了过来给她看。
那些洁白的小精灵没多久就被手上的温度融化了，只剩下一丝微弱的凉意，让人怀疑它们是否来过这世界。
雪花簌簌而下，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了，像一滴普通的雨。
蜉蝣一日，雪花的美似乎和烟花类似，也活在一刹那。
盛夏问，“喜欢雪？”
“嗯嗯。”
“有机会去新疆，东北，那里的雪真的很美，就像......蓬松的云朵、融化的冰淇淋，满眼白茫茫的一片，分不清哪里是地哪里是天。”
他眼里流光溢彩，仿佛真的去过一般。
许观星突然生出一个小小的幻想，如果他在身边，雪在身边——她拍了拍自己的脸，为自己刚刚不切实际的幻想而懊恼，她告诉自己，现在虽然是晚上，但还没到做梦的时候。
待她回神，见盛夏正看着自己，想必是因为刚刚自己那突兀又怪异的举动，一时有些尴尬。
她朝他尬笑了一下，别开了脸。
“阿生。”辛然越过许观星的后背，拍了拍赵彦生的胳膊。
尽管他极力避免，羽绒服还是不可避免地擦到了许观星后背的衣服。
只是非常轻微的一下。
许观星却如触电般打了一个激灵，后背僵首，仿佛在灼烧。
她没有回头，余光瞥见那优美的颈部线条，忍不住心跳加速。
雪花簌簌落下。
这个晚上，美好的就像一场梦。
“5、4、3、2、1”
广场上大家开始倒数，声音震天。
“新年快乐！”
大家站起来，跳起来，迎接新年的钟声。
热闹得仿佛木偶都会被感染，大家被一种崭新的氛围包裹，喜悦在身边流淌。
在最热闹的时候，许观星锁定盛夏的侧脸说了一句，“新年快乐。”
她刚要扭头，盛夏己经看了过来。
一句“新年快乐”踏着一片片轻盈的雪花，精准地在她耳边炸开，如一声划破长空的惊雷，裹挟她，穿透她。
她来不及望进他眼里，就被赵婧热情地抱进了怀里，她拍着许观星的背，“阿星，新年快乐。”
许观星那句“新年快乐”还没说完，她己经改弦易辙抱住了赵彦生，然后是盛夏。
许观星一脸懵。
她看了一眼盛夏，心中腾起一个近乎疯狂的想法。
下一秒，她做了个大胆的决定，趁着赵婧营造出来的氛围，她将赵彦生虚虚搂住飞快地说了句“新年快乐”，然后放开，整个过程不到两秒。
又趁着惯性抱住了盛夏。
耳边响起衣料摩擦在一起的声音，以及他因意外而轻吁出声。
感受到他先是僵了一下，然后放松下来。
正面和他抱了个满怀。
她想自己是懂得区别对待的。
那一刻，她好像懂了什么叫金风玉露一相逢，便胜却人间无数。
她埋在他肩头，深吸一口气他的气息，世界仿佛都在他结实而温暖的肩窝里。
在喧嚣中拥抱。
和赵婧带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，被许观星抱住的那一刻，他喉咙干涩，心跳如春雷滚滚，感官变得前所未有的敏感。
嗅一口她头发的味道，灵魂仿佛也在轻摇。
“盛夏，新年快乐。”
她的声音像古老的咒语，像透着春光，像缱绻的梦幻，像他胸口处激烈碰撞的情绪。
“新年快乐，许观星。”
耳边自己的声音那么哑，像被什么碾过，变得尤为扁平生硬。
他突然变得贪婪。
却从未觉得时间如此短暂，几秒钟后她己经推开，从他怀中抽出来时情绪己经恢复如常。
他胸前空空荡荡。
再也不复刚刚温存，寒风一灌就凉得让人想发抖。
许观星装作很忙的样子去看夜空，看漫漫人群。
唯独，不敢去看盛夏。
所幸在火光中，她的脸红和羞涩被周边的一切稀释了，以至于她眉眼中的缱绻绵长才没有被人轻易发现。
喔，好幸运啊。
在新年伊始拥抱了所有人，只为了抱到自己心中的月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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