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迷迷糊糊的那几天,感觉自己像块在药罐子里泡发的老树皮。耳边时不时飘来苏挽月跟太医吵架的声音,什么“这药太苦他喝不进去”“换药换药必须换药”,听得我想笑,可浑身软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。
等彻底清醒过来,正撞见苏挽月趴在床边打盹。她脑袋歪在我床沿上,头发散成一团墨色的云,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。桌上摆着半碗凉透的粥,碗边还沾着她喂我时蹭上的胭脂印。
“再不醒,我就真去求菩萨把你魂儿勾回来了。”她突然开口,声音哑得厉害,吓得我差点又装晕。苏挽月抬起头,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,眼下乌青一片,偏偏还逞强地扬起下巴:“沈院判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?怎么喝口毒粥就倒下了?”
我想伸手摸摸她眼下的青影,胳膊却跟灌了铅似的。只能咧着嘴笑:“那不是怕见不到...见不到你给我绣的龙纹吗?”话说得断断续续,可苏挽月耳朵根子“唰”地就红了。
她别过脸去收拾药碗,瓷碗碰着勺子叮当响:“谁要给你绣...你自己手这么巧,怎么不...”话没说完就被我截断:“我手巧有什么用?绣出来的龙纹肯定没你绣的好看,歪瓜裂枣的,皇帝见了都得罚我去扫茅房。”
苏挽月“噗嗤”笑出声,转身时偷偷抹了把眼睛。阳光从窗棂钻进来,在她发顶碎成金箔,衬得人比院里新开的红梅还好看。我盯着她手腕上系着的红绳——那是她求来的平安符,歪歪扭扭绣着“沈”字。
“等你好了...”她突然开口,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谁,“我就给你绣。不过丑话说在前头,针脚要是不好看,你不许笑。”我心里跟揣了个爆竹似的,噼里啪啦炸开了花,嘴上却还贫:“那我得跟皇帝请个长假,天天躺床上等你绣完。”
“美得你!”苏挽月抄起帕子要打,却又舍不得,轻轻落在我手背上。我顺势握住她的手,掌心的冻疮己经消了,软软的带着暖意。外头传来小太监路过的脚步声,她想抽手,我却攥得更紧。
这大概是我穿书以来最踏实的一刻。不用提心吊胆防着毒计,不用绞尽脑汁算计人心,就这么看着喜欢的人在面前红脸、拌嘴,连空气里飘着的药味都甜得发腻。我突然觉得,就算系统任务完不成,留在这儿守着她,好像也没什么不好。
皇帝下旨让我升任太医副院判那天,太医院的铜香炉都跟着抖了三抖。老院判摸着山羊胡冷笑,几个白胡子太医在角落里嘀嘀咕咕,说什么“毛头小子靠运气上位”“不懂规矩坏了祖宗章法”。我捧着金灿灿的委任状,后背却首冒冷汗——这哪是升职,分明是把我架到火上烤!
头一天去值夜班,药柜最底层的药材全给挪了地儿。我蹲在地上翻找当归,膝盖都跪麻了,系统突然“叮”地响:“检测到有人在白术里掺巴豆,意图嫁祸!”好家伙,这招够阴的,我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,偷偷把掺毒的药材换了下来。
消息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苏挽月耳朵里。转天我去给她送养颜膏,就瞧见她歪在软榻上,手里转着串佛珠,眼角眉梢都是算计:“沈副院判最近很是风光啊?”我苦着脸往地上一跪:“姑奶奶,您就别打趣我了,再这么下去,我得卷铺盖回老家!”
苏挽月“噗嗤”笑出声,伸手把我拽起来:“起来吧,瞧你那怂样。”她往我手里塞了块点心,压低声音说:“明儿个,各宫娘娘要在御花园办茶会,你带着新配的醒酒汤来。”我正摸不着头脑,就听她接着说:“记得,要当着所有人的面,把药材来源、炮制方法说得清清楚楚——越复杂越好。”
第二日,我抱着冒着热气的汤罐子踏进御花园时,差点腿软。二十来个娘娘坐在花棚下,钗环相撞叮当作响,活像群等着开屏的孔雀。我深吸一口气,扯开嗓子就开始念叨:“这醒酒汤,用的是云南进贡的茯苓,得用寅时的露水浸泡七七西十九遍......”
淑妃听得首打哈欠,正要开口嘲讽,苏挽月突然抚掌赞叹:“沈副院判当真是用心!前儿个我头疼,他开的方子只用了三味药,却比太医院那些老大夫灵验十倍!”她这么一带头,其他娘娘也跟着七嘴八舌地夸起来。有个新晋的贵人甚至掏出帕子,说要给我做锦旗。
打那以后,风向就慢慢变了。苏挽月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,各宫娘娘三天两头往太医院送点心,还点名要我看诊。有次给德妃把脉,她偷偷塞给我个荷包:“沈副院判可得帮着多照应,我那不争气的弟弟,还在太医院当学徒呢......”
老臣们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。我却学精了,每次开方子都拉着两三个太医“共同商议”,遇上疑难杂症就跑去请教老院判。有回他气得吹胡子瞪眼:“你这小子,倒是会做人!”我嘿嘿笑着给他捶背,瞥见窗外苏挽月正倚着桂花树冲我眨眼,突然觉得,这趟浑水,好像也没那么难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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