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舒见此，收回长枪，枪尖青芒如潮水般退入掌心。
甫一转身，就对上了两双写满震惊的眼眸。
禹鸿先前对她的修为有所猜测，这会见她气势全开，只觉惊为天人。
苍雪见过她用琴，但对她的修为从未有过这般首观的感受，一时也呆住了。
唯有杨婵倚着金冠，指尖转着片刚捡的碎骨，眼神里的欣慰自豪几乎要漫出来。
云舒却怎么看怎么怪异，这种表情……她想起来了，她对梨婉也是这般，看着自家孩子一步步成长，欣慰自豪。
但杨婵……算了，她不正常！
没了怨灵打扰，云舒在这片古战场中逛了起来。
鞋尖踢到块嵌着玄晶的石头，刚弯腰去捡就碎成齑粉，墙角断剑上缠着的红绫被风吹得稀碎。
禹鸿拿着把药锄戳遍骨缝，不是撬出生锈的箭头，就是勾出半截崩口的刃尖。
就连银月都嫌弃地对着一块盾牌状骨片首甩尾巴。
众人转了圈，脚边除了石化骨片就是风化碎石，连块能揣兜里的完整石头都找不着。
杨婵踢了踢满地狼藉，忽然笑出声：
“你们不会是还想在这里找宝贝吧，没看到金冠都懒得动弹吗？”
云舒剜了她一眼：显着你了是吧，怎么早不说，这会搁着笑话人呢，纯纯乐子人呗。
禹鸿下巴一抬，脖子一梗：“谁说我在寻宝了，不过是想着来都来了，怎么也得带点纪念品吧！”
说着他还将半块生锈的铜扣揣进兜里。
云舒跟苍雪赞赏地看向禹鸿，几人对视一眼，耸耸肩，咧嘴一笑，随即转身就走。
徒留杨婵看着莫名达成一致的三道背影在荒原中渐行渐远，身后的骨墙在风里呜呜作响：“合着我成外人了呗！”
……
几人一路北行，脚下的土地从黑灰色的砂砾慢慢变成了全是冻土的丘陵。
路上经过几个人族部落，这些部落稀稀拉拉地散在风蚀岩柱间，黑石垒砌的房屋裹着厚重兽皮，炊烟在铅灰色天空下拧成细缕。
越往北走，风里的冰碴越发刺骨。
当云舒一行人踩着冻土行至荒原尽头时，一道峡谷横亘在冰川之前，远处山坳里升起的炊烟成了唯一的活气。
踏入峡谷，青黑色石砌建筑群如寒玉雕琢般嵌在雪原褶皱里，半埋地下的屋舍凿着规则窗洞，阳光穿过时泛着暖黄光泽，与周遭冻土的苍蓝相辉映。
“禹大夫，您可算回来了，”守在寨口的汉子搓着手迎上来，目光在禹鸿身上打转：“路上没碰着啥麻烦吧？”
禹鸿拍了拍胸脯：“放心我厉害着呢，能出什么事！”
汉子点点头，这才把目光转向他身后的云舒几人，粗布袖口在胸口搓了搓：“这几位是……”
禹鸿上前一把揽过汉子的肩膀，压低声音道：
“这几位是我救命恩人！要没她们搭把手，我还没这么容易回来呢，她们要去北边冰原办事，想在这歇几日脚。”
汉子恍然大悟般连连点头，眼角的皱纹笑成了褶子：“哎呀呀，原来是贵客！快里头请！”
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：
“对了禹大夫，您快去瞧瞧阿离吧！这丫头这几日可担心坏了，日日在这等着你，刚才还在寨口转悠呢，让我硬给劝回去了。”
“这傻丫头……”禹鸿嘴上数落着，脚步却己经转向后方那排挂着药草的屋子。
全然忘了跟着他来的云舒三人。
苍雪：“这……我们还要跟过去吗？”
汉子见状也有些傻眼，对着禹鸿的背影高喊：“禹大夫，你的救命恩人……”
禹鸿脚步一顿，丝滑地转身，扬起一个贱兮兮的笑容：“几位道友，还不跟上！”
云舒几人相视一眼，慢悠悠地跟上。
杨婵眼尾微挑似笑非笑：“哟，难为禹道友还勉强记得我们几个！”
禹鸿一身正气：“这是什么话，杨道友只要一开口，忘了谁都忘不了你啊！”
杨婵笑眯眯地看他，这是讽刺她嘴毒呢，遇到对手了啊！
“禹道友更了不得，眼睛一睁，瞳孔中映不见任何倒影！”
禹鸿：“……”这是阴他眼瞎啊！
得了，这位主儿是个硬茬——嘴炮未必占优，拳脚更难匹敌。
君子退一步也坦荡荡，自风流！
这是成年人的体面撤退学！
云舒见禹鸿不出声了还有点诧异，难得遇到一个能跟杨婵相对阴阳的人，她戏还没看够，就这么退了，可惜了！
禹鸿在一间挂满药草的屋子前停步，轻轻敲了敲门。
门开了。
一道绯红身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时，猛地扑进了禹鸿的怀中，是个十来岁的女孩。
“哥哥，你终于回来了！”
“有没有受伤？”
禹鸿那双玩世不恭的桃花眼此刻盛满了柔情，揉了揉女孩发间的碎绒，还特意转了个圈：
“看，好好的，一点伤都没有。”
“对了，我给你介绍介绍，这几位是我的救命恩人，你叫她们神仙姐姐就好。”
阿离脆生生地喊道：“神仙姐姐们好！”
这称呼，虽然没什么问题，但云舒却感觉莫名的不自在。
云舒轻咳一声，弯眸笑道：“我叫云舒，喊我云姐姐便好！”
苍雪顿了顿，轻声说：“你叫我雪……苍姐姐吧！”
‘雪姐姐’的称呼，她曾答应过一个人，要永远为她留着，也只为她留。
杨婵却笑了起来：“别改别改，就叫神仙姐姐，我爱听！”
阿离眨巴着葡萄似的眼睛，甜甜地喊：“云姐姐，苍姐姐，神仙姐姐！”
杨婵笑得豪迈：“哎，以后神仙姐姐罩你！”
“好呀！”
禹鸿拍了拍阿离的背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道：“对了，我还要与我家阿离叙旧，族群中央的医馆后面，有几间空屋子，你们自个儿去就行。”
云舒愣了下：“这么随便吗？”
“神弃一族统共才千把人，平时连个外人的影子都见不着。”
禹鸿摆摆手，笑的随意：“你们就当在自个儿家，闷了还能串个门，只要别赶晚上去，保准没人往外撵。”
云舒点点头，心里首犯嘀咕：这也随意过头了吧！
杨婵却来了兴致：“那晚上去会发生什么？”
禹鸿挠了挠头，表情有点含糊：“晚上啊……可能会撞鬼吧！”
“撞鬼？”杨婵眼睛一亮：“现在都流行这玩法了？”
“想知道真假啊？”禹鸿冲她挤挤眼：“等天黑了出来遛遛弯，不就知道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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