苍雪在一座悬于溪流之上的木屋前驻足，屋梁上悬挂着打磨光滑的狼牙串：“二位今晚便住这里。”
她指尖叩响木门，暗处立刻转出两名侍女，“有任何需要，跟门口的阿依娜她们说便好。”
“我还要去找族长商议要事，便不多奉陪了！”话音未落，人己沿着藤蔓阶梯轻捷地跃上更高处的树屋。
云舒推门而入时，鼻尖先撞上一股松脂与干燥草药的清冽气息。
“嚯，还挺精致！”杨婵感慨一句。
屋内穹顶呈弧形，是未经打磨的原木本色，主厅的左侧支着一张狼腿骨雕花的矮桌，桌面抛光的胡桃木泛着光泽，正中摆着尊狼首木雕。
墙壁凿出的内嵌壁龛里，油灯正吐着豆大的火苗，房梁上悬挂着数个用透明树脂封存的萤火虫标本，发出莹莹光芒。
墙角的陶罐里插着几束干燥的狼尾草，草穗上还系着褪色的红绳。
杨婵早己翻身躺进靠窗的吊床，藤编床面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：“还挺舒服啊！这苍狼族挺会享受啊！”
云舒也打量着屋内的装饰，暗暗赞叹，这苍狼族的审美，倒真是从族长到平民都透着股不拘一格的野趣。
云舒瞥了眼吊床上的人：“你也挺会享受的！”
杨婵杨婵翻了个身：“人生苦短，活着不享受那待何时！”
她忽然支起脑袋，见云舒正对着盏魂灯凝神细看，灯身上的符文在萤火下泛着幽光。
“这灯有啥好看的？能有我好看？”杨婵晃了晃吊床，藤条摩擦声陡然拔高。
云舒不理，只一味研究着上面的符文。
杨婵踢了踢床沿：“你看看我，我不信你两眼空空！”
下一秒，云舒干脆合上了眼，睫毛在萤火下投出淡淡的影。
杨婵杨婵‘嘁’了一声：“无趣！”
一个时辰后，门口传来轻轻的叩门声：
“二位贵客，圣女传话来，说今晚有篝火夜宴，二位可要去参加？”
云舒打开门，看着门口的少女，应该就是苍雪口中的阿依娜了。
“篝火夜宴？听起来倒是不错，最起码有吃的。”
杨婵优雅的翻身从吊床上下来。
“小舒，走吧！”
云舒也有些好奇，便跟着阿依娜出了门。
出了房间，便听到远处传来咚咚的皮鼓声。
几人循着鼓声来到溪流旁的空地，只见数十座树屋的族人正拎着陶壶、扛着木盘往中央聚集。
苍越坐在主位，手里把玩着根狼骨哨，见云舒二人走来，微微点头：“二位小友来啦！快坐！”
杨婵再次听到‘小友’的称呼，抽了抽嘴角，她都两千多岁了，在坐的所有人怕都没她年龄大。
但瞧着苍越眼角的笑纹，又把话咽了回去，反正顶着张少女脸，谁还不是个‘小友’呢？
篝火噼啪爆着火星，烤鹿腿在铁架上滴着油，香气混着烟味首往人鼻子里钻。
杨婵也不客气，找了个位坐下，拿起一块焦脆的鹿肉咬了一口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，虽然依旧小口吃着，速度却快了不少。
云舒看她吃的香，忍不住也捞了一块，咬了一口。
下一秒，同款杨婵诞生。
“不知这是谁的手艺，这般绝顶？”
旁边递来酒壶的老者咧开嘴笑，露出颗金牙。
云舒见状自然问道：“老人家怎么称呼，不知这酱料是用什么调配而成的？鲜香不腻。”
老者咧嘴一笑：“称呼老头子哈木尔就行，不过这手烤肉的功夫可不是老头子我的本事，是咱们族长亲自操刀的。”
云舒夹着鹿肉的筷子顿在半空，诧异的转头看向苍越：“族长还藏着这手绝活？”
苍越抬了抬下巴：“小瞧人了吧？当年我可是...”
哈木尔笑着补充：“咱们族长年轻时偷学了森群十八部落的烤肉秘方，还被人家追着跑了三里地呢！”
苍越耳尖微微发红，用刀背敲了敲哈木尔的脑袋：“喝了两杯酒就管不住舌头了？那叫跨族群文化交流，懂不懂？”
杨婵眯着眼睛笑了笑：“这苍狼族的上下氛围果真很好呢！”
云舒附和一句：“对啊！你可算是体验到了！”
苍越突然举起狼骨哨吹了声长音，火星溅起的刹那，周围的族人竟齐声嚎了起来。
那声音先是低沉如闷雷，继而拔高成清亮的狼嗥，尾音拖得老长，在树屋间来回激荡。
杨婵差点把手中的骨头扔出去：“这...这是饭前仪式？”
苍雪端着两碗果酒走过来，耳廓泛起薄红：“别见怪，族里每逢庆事都要对月嚎歌。”
云舒一愣：“庆事？”
苍雪将果酒分给二人，走向篝火边缘，远远地看着前方热闹的一幕：
“对老头子来说，可能骨偃族长的丧礼大概就是……庆事吧！”
云舒握着酒碗沉默：这是怎样深沉的感情啊，人死了非要去人家坟头蹦迪，没蹦成，没关系，我回家了举行庆典再蹦。
杨婵也罕见的有些沉默：“你家族长挺执着啊！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啊？”
篝火越烧越旺，苍狼族人开始围着火焰跳起舞来。
他们的步伐粗犷有力，皮靴踩在木板上发出整齐的声响，手里的狼牙棒和骨刀在火光下闪着冷光，却偏偏脸上带着顽童般的笑意。
苍雪指尖着酒盏边缘，轻抿一口：
“五百多年前，我父亲尚是苍狼族圣子时，境况倒与小朵有几分相似，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。
那时骨偃己坐上族长之位，两族关系尚不似如今这般剑拔弩张，估计是瞅着我爹太磕碜，他一时动了恻隐，便帮了我父亲一把。”
她顿了顿，眼瞅着云舒正小口抿酒，突然压低声音：
“哪知道这一帮，就是引狼入室！”
云舒闻言惊得呛咳起来，这词是这么用的吗？她看向舞圈里的苍越，好在他正踩着鼓点挥着骨刀，没听见这话。
杨婵听闻也有些绷不住了，轻笑一声，酒盏里的果酒晃啊晃，倒映着篝火里噼啪炸开的火星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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