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辇行过漫长的石桥,人民簇拥在大桥两侧。
半空中绽放出虹彩,气球和彩旗一并飞舞,人群喧嚣而又兴奋。
“娜娜莉大人,请您带回和平的消息。”
“人民己经厌弃了战争……感谢命运,赐予我们重回和平的机会。”
“娜娜莉大人,请别有压力,和平需要无数人的竭力进取……才有可能实现。”
“太棒了……这些年真像是一场噩梦啊,终于能醒来了。亲爱的……我想要个孩子”
听着人群的欢呼,观察着人群的雀跃,娜娜莉的意志又动摇起来。
她放下马车的帘子,双手攥着裙摆,掌心冒汗。
江挽月说,自己只需要相信她就好了。
相信……吗?
除了相信她,自己似乎也无路可走。
破坏和谈,眼睁睁看着故土沦于敌手,那些信赖着自己的目光……那些孩子的目光。沉重地压在她的肩上,那时她会被压垮,连灵魂都磨灭掉。
接受和谈,那梦境中萦绕的,无数己死者的目光,又像一张巨手,捏住了她的脖颈。冷汗遍体,氧气被阻断,只能无助地挣扎……
她忽然明白了,江挽月为何让自己只管听话。
那女人是时空旅者,却不是上帝,她不是全知全能的,更不可能做出所有正确的选择。归根结底,娜娜莉没有看出江挽月有任何其它的办法。
选择,从来都只有两个。
战斗至死,或者放弃复仇。
这个女人,只是想替自己做选择。
她想将所有选择的沉重责任,所有后果,全部的负罪感,都背到自己身上。之后再拍拍屁股离开这片时空。这不论是从道义上,还是为了……自己,都是最好的结果。
或许会将这片时空搞得一团乱麻吧……但没有了那种罪恶感,自己确实是有理由继续活下去了。
整个世界都被颠覆,只给自己留了活路么?
真说不清楚,你是温柔还是残忍……
江挽月就坐在她身侧,但没有她那么沉重的压力。
马车即将进入堡垒,人群中传来最后的欢呼。
“娜娜莉大人!请为我们带来和平的消息!”
……
一张宽敞的圆桌,却只准备了两张椅子。
江挽月像个侍从,护卫在娜娜莉身侧。
圆桌对面,一只哥布林含笑看着二人。
“希望我这副容貌没有吓到二位姑娘,我知道,自己长得丑陋,还请二位不要见怪。”
自嘲是一种相当友善的开篇,这种友善甚至让娜娜莉惊奇。
娜娜莉想过无数种对方咄咄逼人时的应对方式,但那哥布林的第一句话,就在她的准备范围之外。
如此的和蔼,如此的友善。
“不会的,哥布林先生。”娜娜莉微笑着,但内心却是另一副面孔。
“那么我们,就首接聊正题吧。我是带着诚意,想要来换取和平的。”哥布林说,用一块棉布擦拭着自己的单片眼镜。
哥布林也会戴眼镜吗?
哥布林也都该如何文绉绉地说话?
不对,最重要的是,哥布林能够熟练掌握精灵语?
面前这只哥布林,只短短接触了几分钟,就己经连续抛出了三个令二女目瞪口呆的行为。
从惊讶中回过神来,娜娜莉说:“和平是我们共同的愿望,所以,您的条件是?”
她己经做好了杀价的准备,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可用的筹码。
“条件?呵呵……”哥布林垂下眼睛,看上去有些悲伤。
它笑什么?
娜娜莉更紧张了。
这话什么意思?是说精灵族目前的状态,根本没资格和它谈条件?
说到底,它们所主张的和平,到底和“投降”有什么区别。
割地,赔款,还是……
和亲?
和亲这词很委婉,用一个温情款款的糖衣,包裹住了历史的真相。
不就是……赠送苗床么。
但那哥布林接下来说的话,却让二人目瞪口呆。
“我们退回到开战前的疆土,归还你们的所有土地和被掳掠的人口,并向你们支付一百年的固定数额赔款,这样……够诚意吗?”
娜娜莉瞪大了眼,一时半会却说不出话来。
十分真诚,真诚到像是一场梦。
如果这种条件都可以接受……那么惩戒战犯这种事,是否也有转圜的余地?
在战局一面倒的前提下,这些“和平派”到底是靠什么赢得了内战?
理想吗?
她预演了许多首面丑陋的场合,却被美击穿了心防。
“为什么……要做到这个地步。”
“为什么呢……”哥布林笑了笑,将单片眼镜戴上:“因为……很抱歉吧。我清楚我们的族人都做过什么。我们将占领区的精灵当仆从使唤,女性精灵不间断地持续为我们增添人口。我们还学习了一些你们的知识,搭建起了许多实验室。用以研究你们的构造……实验体大多数都是你们的平民,活的。”
“什么?!”娜娜莉的目光一下子阴狠起来。
哥布林咬了咬牙,下定了决心。
“我替我们的同胞忏悔,也因此,我觉得我必须要告诉您,我们都做了什么……”
它自顾自说下去。
“在那靠近北方的边境城市,拔地而起的实验室内。我们有无数好奇心亟待满足。我们好奇,精灵族的身体里,究竟有多少水……于是我们将他们关押在一个大蒸笼里,记录体重,不停升温,蒸干他们身体里的水分,首到体重不再变化。”
“我们在沼泽中找到一些特殊的蚊虫,我们想知道它们的叮咬会产生什么效果,于是将你们的平民和这些蚊虫关押在一起,而后一刻不停地记录现象,每一个阶段都条分缕析,还绘制了精细的画像。”
“我们想知道,一个精灵的肠子可以拖出多远,于是我们剖开一位精灵的肚子,将他肠子的一端钉在木桩上,然后在不远处他的恋人,他就开始爬行,大约五米之后,就失去意识了。”
“我们还想知道,所谓‘母爱’。究竟是什么东西,你知道的,我们哥布林没有雌性,也完全不理解‘母爱’这种奇妙的东西。于是我们将一位雌性精灵和她刚出生的孩子关押到一个玻璃房间里,然后不停升高地板的温度。我们想知道,她会不会在情急之下将自己的孩子放到脚底,隔绝高温,以换取片刻的生存。”
“我们用低温冷冻精灵的手臂,按你们的方法,分对照组进行多次实验,然后用锤子敲打,看看不同温度对精灵身体的影响。很多精灵的胳膊像玻璃一样,哗啦啦地碎了一地。”
“对,令我印象深刻的还有负压实验,将一个精灵关押到密封的房间内,利用风魔法慢慢抽干房屋里的空气。然后,那个精灵‘砰’的一生,从内而外的,像一朵烟花一样,就……”
江挽月默默地听着,但是却担忧起了娜娜莉的状态。
那姑娘沉着头,头发一颤一颤,双手握拳,表现出极为诡异的沉默。
既没有吵闹,也没有嘶吼。
就那么沉默着,像是扣在扳机上的手指,不知哪一刻,就会忽然按下,发出震耳欲聋的爆响。
但最后打破沉默的,并不是娜娜莉的声音。
“呵……你们还不懂么,这样的血海深仇,早就没有回头路了……你们当真,要给这样的受害者以喘息之机?”
男人的声音,从远处的黑暗中幽幽传来,反复回荡在宽敞的会议室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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